太一為初,不聿題序。
初序便是太一不聿。
從林間鬼打牆,總是看見他的時候,她就該猜到的。
“原來是這樣。”
太一不聿低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因為太一不聿一直在看著她,所以夢妖的夢裡全是她。
對太一不聿而言,那些最重要、最清晰的記憶,全都與她有關。
在他的夢境裡,她還看到了玉珩仙君。
那也是太一不聿第一次發現,她還活著,以妖的身份活在人間。
他化作一隻灰色的狸花貓,跳入人間一座王宮將相的院落裡。在那裡,看到了曆劫中的玉珩仙君,在大雪紛飛的夜晚,站在樹下,仰頭看著坐在樹枝上的白發紅瞳的姑娘。
她看著貓跟在玉珩仙君身後,也就看到了姑娘圍著仙君嘰嘰喳喳地說話,看著他們在小小的人間,兩情相悅。
以旁觀者的視角,看一段自己完全不記得的往事,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從夢中出來,她心裡隻剩下兩個字,情債。
在她缺失這些記憶的時候,隻覺得記憶對自己來說或許是可有可無的,因為現在的人生是新的。
甚至,在她無知無覺的時候,已經與燭鈺有了肌膚之親。
玉箋腦海中思緒紛雜,隻覺得窒息,像是被什麼攥住。
可她仍抬起眼,問出那個縈繞心頭的疑惑,“一千年前,她是死了,不是故意扔下你,你為什麼表現得這樣恨她?”
無論太一不聿承不承認,畫一個不喜歡的人,不需要那麼細膩的手法,將她勾勒得如此靈動鮮活。
恨一個人,也不會將她事無巨細,記得這麼清楚。
他在夢境中表現得那麼恨她,目光裡卻全是她,這是自相矛盾。
太一不聿若有所思,聲音散進風中,“因為不恨她,我就會忘記她。”
這倒是玉箋未曾想過的答案。
“為什麼會忘?”
“因為我不能有偏愛,此為天道不容。”
原本話題到這裡就該結束了。
可偏偏,太一不聿定定地看著她,向前踏出一步,聲音裡帶著某種她聽不懂的深意。
“不隻是我,是我們,都不可以有偏愛。”
“偏愛”二字,像一道光從玉箋腦海中劃過,隱隱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逝。
她好像隱約在哪裡聽過類似的話。
不可以有偏愛?
但如果……偏偏就有了呢?
還沒等想明白,口中就已經不自覺問了出來,“如果有了,會怎麼樣?”
“有了偏愛,就會變得像人。”
“變得像人,又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