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慌不擇路,一頭跌進前苑,才真正見識到了這個偌大畫舫的奢靡。
不愧是紙醉金迷的銷金窟,處處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無不是精心設計。建築錯落繁複奢華,弓角飛簷,雕琢細膩,石獸壁畫,栩栩如生。
窗扇上的美人會動,稀奇的看著她,伸手比劃著什麼,似乎對她感到好奇,趴在紙窗上好奇的打量著她,像是下一刻就要破壁而出。
唐玉箋穿過幾座精致的水榭,眼前豁然開朗。
四角樓台拔地而起,琴案棋枰放置其中,似乎是個戲台?
最奇的是三層的高台之後,懸空似的竟然又仿照著陸地庭院式樣憑空又造出了一間院落樓閣。
院落內甚至支起了琴架,一架古琴靜立在案上。
唐玉箋看著眼前窮奢極欲的場景,驚訝不已。
心裡那種古怪的熟悉感愈演愈烈。
樓下的侍者們正引著數位衣冠楚楚的登船貴客往樓中戲台走去,正在緩緩推開一扇雕花木門。
路過附近時,廊下忽然有人抬頭,“有活人上了畫舫?”
“冥河之上,哪來的活人?”
唐玉箋聞言,慌忙捂住嘴,一個側身躲進廊柱後的陰影裡。
她剛回過頭,就看見一位華服美人領著幾個侍從,氣勢洶洶地朝這個方向掠來。
是追她的人。
大概是來了前苑不敢造次,怕擾了貴人觸犯規矩,收斂了聲勢,壓低身影逼近。
唐玉箋心頭一緊,來不及多想,轉身就近撞進一道虛掩的院門。
才剛踏入院落,一股濃重的血腥氣便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月光入睡,映出院中一道身影。
是個年輕的婦人,背對著她,正低頭專注地擦拭著什麼。
她身後跪伏著幾道瑟瑟發抖的人影,而在角落陰影裡,一具妖鬼的屍體仰麵倒地,喉嚨被利落割開,雙眼圓睜,像是死不瞑目。
“過來。”
一道半陰半陽的嗓音響起。
唐玉箋一愣,身體又出現了那種帶著記憶的本能顫粟。
她借著憑欄的縫隙向內望去,隻見那人緩緩側過半張臉。
半麵白骨,半麵貌美。
手中不緊不慢地擦拭著一根染血的琴弦,隨後,將它輕輕放在身旁一個美人顫抖的掌心,眼尾斜斜一挑。
“擦乾淨了,給琴師送去,彆讓他生氣。”
美人麵色慘白,哆嗦著接過琴弦,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出院落,像是慢一步就會沒命。
唐玉箋萬萬沒想到,她會在這裡見到那位曾在鏡花樓中見過的石姬大人。
石姬夫人身旁的美人正哆哆嗦嗦地打開一個小錦盒。石姬眼中瞬間遍布狠戾,一掌掀翻了美人。
頓時,那張白皙的臉蛋紅腫了起來,美人卻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身後跪著的幾人噤若寒蟬,繃緊了身子。
躲在暗處的唐玉箋看得心驚。
她沒想到,那位看起來雍容平和的石姬大人,私下竟是這個模樣。
“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石姬的聲音冷得像冰,“沒眼力的東西,怎麼敢偷他的東西?”
憑欄外的幾個美人麵色如紙的跪地,即便恐懼如斯,也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角落裡仰麵躺倒的妖鬼已經僵硬,身體慢慢浮現出青色。
“要是再敢……”
話說到一半,石姬突然轉頭,“誰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