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蘭暗想,如果這是一幅色彩鮮豔的油畫,或是寫實風格的素描,或許畫麵傳達的情感會明朗許多。
但眼前這幅水墨畫中奔跑的孩童,麵容模糊難辨,隻能從動態的筆觸中看出他們在奔跑。
而在一片深淺不一的墨色中,唯獨那抹朱砂紅顯得格外刺眼。
在藍蘭看來,畫中的孩童根本不像是在歡快地追逐太陽,他們的姿態中反而透著一股倉皇。
那輪紅日也不像是溫暖的光源,倒像是一種迫近的威脅。
這些模糊的身影不像是在奔向希望,反倒更像是在恐懼中拚命逃亡......
榮景盛的目光仍流連在扇麵上,語氣帶著回味,“這幅水墨畫不講求技法功力,在行家眼裡或許隻是信手塗鴉。”
他指尖輕撫過紙麵,聲音低沉,“但我欣賞的,是這畫家筆觸裡那種撕裂般的美感,還有畫中獨特的意境,很對我的胃口。”
說著,他惋惜地歎了口氣,“說來真是可惜啊......
這是他畫的第一幅水墨,恐怕也是最後一幅了。”
他抬眼看向藍蘭,神情遺憾,“他完成這幅畫後對我說:‘墨是束縛,紅是逃不掉的光’。
他不喜歡水墨,以後怕是千金也難求他的墨寶了。”
藍蘭凝視著畫中荒誕的構圖與刺目的紅黑配色,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紅西裝小醜的身影......
她試探著問,“榮先生,我也很欣賞這位畫家。
請問他叫什麼名字?”
榮景盛突然麵色一沉,“啪”地合起折扇,歎氣道,“這倒真是件怪事......”
藍蘭好奇地向前傾身,“什麼怪事?”
榮景盛的眉頭越皺越緊,“我原本邀請了這位畫家一同登船,還預付了定金,請他幫我再畫一幅。
因為不是水墨,所以他也答應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卻沒有出現......”
藍蘭微微蹙眉,“他爽約了?您聯係不上他嗎?”
榮景盛搖了搖頭,語氣困惑,“怪就怪在這裡!我不是聯係不上,是根本記不起他了!
我本該有他的聯係方式,可現在卻找不到了!
就連他的名字和長相都忘得一乾二淨!
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仿佛從未存在過!你說這怪不怪?”
藍蘭不由失笑,“您可真會開玩笑。
如果這位畫家不存在,那您扇麵上的畫又是誰畫的呢?”
“就是啊!我分明記得這畫上有他的落款......”榮景盛猛地展開折扇,指著畫作角落,聲音凝重,“可你看!現在竟然沒了!”
他眼神恍惚,喃喃道,“我的兩個保鏢對這畫家也沒有任何印象。難道真是我憑空臆想出一個不存在的人?”
隨即他又搖頭自我否定,“不對!這畫家一定是存在的!我也確實邀請了他上船!
在生意場之外,我不愛和那些俗人打交道,所以一定會找能談得來的人作伴。
正是因為這個人突然消失,我才會厚著臉皮來打擾兩位......
而且這畫也確實存在,總不可能是我自己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