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狂風裹挾著鹹腥冰冷的海水,如同無數細密的冰針刮刺在每個人的臉上。
應急燈的紅光在顛簸中瘋狂閃爍,將人群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與遠處海麵偶爾亮起的閃電交織成一片詭異的光影。
船員們穿著橙色救生衣,嗓子早已喊得沙啞,徒勞地維持著秩序,“大家不要擠!按房間號排隊!救生艇正在投放!”
可回應他們的,隻有乘客們的尖叫和推搡。
有人抱著行李箱不肯撒手,有人死死抓住救生筏的繩索,還有年邁的老人被混亂的人群推倒在地,發出絕望的哭喊。
榮景盛帶著謝環剛踏上這片混亂的甲板,就迎麵遇見了遊輪的船務總監李濤。
李濤身上的製服早已濕透,緊貼在身上,他看到鼻青臉腫的榮景盛先是一愣,有些不確定地試探道,“您是...榮先生?”
榮景盛皺起眉頭,臉上寫滿了不悅,“怎麼?連老子都認不出來了?”
李濤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隨即關切地問道,“您...您怎麼傷成這樣?”
榮景盛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顯然不願提及此事。
李濤立刻反應過來,不再追問,轉而想起正事,臉色瞬間變得比紙還白,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慌張,“榮先生,這艘船...要撐不住了!
船底的裂縫已經擴大到三米多,底層機房徹底被淹,所有排水係統全部癱瘓了!”
他指著海麵,聲音帶著哭腔,“這浪太邪門了!
明明雷達上沒有檢測到任何風暴跡象,它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一波比一波猛!”
旁邊的大副也急忙湊了過來,手裡緊緊攥著一份濕透的緊急報告,補充道,“榮先生,我們試過封艙,可鋼板像紙糊的一樣被浪拍穿了。
最多還有四十分鐘,船就會徹底沉沒!”
“救生艇呢?把所有救生艇都放下去!”榮景盛一把揪住船務總監李濤的衣領,眼底滿是狠戾。
李濤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艱難地開口,“救生艇...不夠。
原本應該有十二艘的,但現在能正常啟動的隻有四艘,每艘最多隻能載十五人。”
“什麼?!”榮景盛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暴怒,“遊輪剛檢修過,救生艇怎麼會不夠?”
“是項船長......”大副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開口,“檢修的時候......
他說部分救生艇設備老化,強行讓我們把其中六艘的關鍵零件拆下來備用,還說‘用不上’......
我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可他是船長,我們......”
“項雲帆他媽的人呢?!讓他給老子滾過來!”榮景盛怒吼著,猛地鬆開了李濤的衣領。
李濤踉蹌著後退兩步,重重歎了口氣,無奈道,“船長他...在指揮室等死......”
“等死?老子不信他這麼怕死會乖乖等死!”榮景盛轉身就往駕駛室跑,謝環和幾個親信連忙跟上。
指揮室裡一片漆黑,隻有中央導航儀的屏幕還散發著微弱的綠光。
項雲帆背對著門口,坐在船長椅上,手裡握著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目光空洞地凝視著前方漆黑海麵上那不斷攀升的巨浪。
船身劇烈搖晃,他卻如同雕像般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