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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燭火忽明忽暗,晏尋追逐段牧的腳步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昏暗的廊道儘頭。
周圍陷入死寂,隻剩下燭火燃燒時細微的“劈啪”聲,以及沉重又破碎的呼吸。
燭光在牆上映出一道踉蹌的影子。
她緩緩走到黎閆澤的屍體旁,雙腿一軟,重重跌坐在冰冷的地麵上。
眼睛上的疤痕在火光下泛著暗沉的紅,眼角不受控製地滲出淚水。
“都怪我...什麼都看不見......”
“如果...我能看到就好了......”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細碎的顫音,帶著極致的壓抑。
“黎閆澤...如果我能看得見就好了......”
她重複著,瞳孔失神地晃動著......
——
如果你們覺得這個世界是彩色的,那麼你們一定是被騙了。
其實,這個世界隻有粘稠的血色和發爛發臭的黑色。
彆不信,我親眼看到的。
因為我是個睜著眼睛的瞎子。
......
我好像能聽見鞭炮聲,能聞到硝煙味。
那時候我還能看到滿地的紅紙屑......
人很多的火車站,一個女人牽著我的手,溫柔地喊我,“書禾,快跟外公外婆說再見。”
我抬起頭,對著兩個麵容模糊的老人擺了擺手,“外公、外婆再見!”
“爸媽,彆送了,早點回去吧!明年我再帶著書禾回來看你們。”
“好好,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記得打電話!”
女人一隻手抱著我,另一隻手拎著一個大包,擠在人群裡上了火車。
我沒有座位,坐在女人的腿上。
她用一把小梳子給我梳頭,紮辮子,是一雙麻花辮。
火車上人很多,很臭,我覺得頭很暈,很悶,很難受......
我忍不住吐了出來,吐得滿身都是,不知道還吐在了哪裡。
周圍的人很凶,對著女人罵了很難聽的話。
然後,女人就沒有座位了,她抱著我蹲在了車門旁邊,我看著地上車廂連接處晃動的鐵板,睡著了。
我真討厭坐火車,當時要是不坐火車就好了......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世界就已經是黑色的了。
五歲之前的記憶應該是彩色的,但就像是蒙了層霧,越來越模糊......
我都忘了,自己是怎麼下地獄的。
“拐子送來的嫩貨,先存你這,等找到客戶再運走。”
“不帶把的,不好出手吧!”
“你管這麼多呢?先看著,路子多的是,還能白養?”
我被關在一個豬棚裡,和豬一樣活著,睡在草堆裡,吃著剩菜剩飯。
耳邊一直都有其他孩子的哭聲,也有真的豬在叫。
我不哭,因為我已經哭累了。
水泥砌的矮牆不高,但比我高,好像能困我一輩子。
我扒著鐵欄杆,往外麵望,一直望,盼望著那個叫我“書禾”的女人來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