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山麵帶苦笑,“王爺,我二十出頭就跟了徐將軍,明白在軍中名字被劃掉就等於戰死。
送我離開的兄弟跟我說,像我這種殘廢了的人,在將軍的眼裡還不如一個死人。
至少,死人不會浪費軍中的口糧。”
宋言汐聽得眉頭緊皺,忍不住開口道:“我雖與徐伯父認識不久,可這並不像是他能說出口的話。”
之前她在邊城治療時疫時,沒少在大家口中聽聞有關徐伯父的事跡。
無論是在那些乞丐口中,還是邊城百姓的心目中,他都是一位極好極好的將軍。
為人剛直正義,那麼多年的俸祿除了養活膝下的兩個養女外,其餘的儘數花在了邊軍和邊城百姓的身上。
這樣一個人,不會毫無緣故對人惡言相向。
更彆提,這個人還是跟了他好幾年的部下,與他曾是過命的交情。
鎮南軍中軍規嚴明,劉山若真是做了十惡不赦之事,他身為主帥絕不可能輕饒。
如此一想,她倒是更願意相信,徐嘯當初趕劉山出軍營是另有隱情。
且此事,多半與華陽身邊的雲雀有關。
提及傷心事,哪怕是劉山這個鋼鐵硬漢也不免紅了眼眶,悶聲道:“我家將軍是個好人,他不該落得個橫死的下場。”
宋言汐看了眼墨錦川,斟酌著開口道:“劉大哥,徐伯父是自戕而亡。”
劉山脫口道:“這不可能!”
他目光死死地盯著宋言汐,“將軍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絕不可能想不開。”
說著,他不死心的看向墨錦川,追問道:“王爺,郡主肯定是在跟老劉說笑,對不對?”
墨錦川眸色沉了沉,“汐兒所言,句句為實。”
劉山表情僵住,低喃道:“怎麼會,將軍還有兩位小姐要照顧,他怎麼舍得……”
他忙問:“王爺,將軍膝下兩位小姐呢?”
墨錦川道:“兩位小姐巾幗不讓須眉,繼承了其父之遺誌,自願留在了邊軍之中。”
“好!”劉山突然笑了,滿臉欣慰道:“不愧是將軍養大的姑娘,像她們的爹,有骨氣。”
他仰頭看著馬車頂棚,不敢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將軍說過,男兒流血不流淚。
他可是將軍帶出來的兵,絕不能給他和鎮南軍丟臉。
想著前頭馬車之中坐著的主仆二人,劉山壓低聲音道:“王爺,那位雲雀姑娘此前應該不止一次到過鎮南軍營中,我當時眼看著,她根本不用人領路就能找到林忠全的營帳。
當日我還以為她是林忠全養在外頭的相好,趁著夜深人靜去跟他私會,問起其他人才知道他打從到了南疆,就一直是一個人住在軍營裡。
彆說是女人了,就是隻母蒼蠅都沒有見過。”
林忠全薄情,宋言汐是知曉的。
因為當年他拋下他們母子三人,遠走南疆之事,林老夫人隻要提起來就是滿肚子的委屈。
每次不罵上三兩個時辰,是不可能罷休的。
從前她不好受時,就會貼心的喊上她這個兒媳婦,站在旁邊聽她罵。
一連兩三個時辰,不讓坐也不讓喝水,就那麼聽著她說起這麼多年是如何不容易。
拉扯大兒女,又是怎樣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