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淵離開皇宮沒一會,鄭紫晟派的人就已經到帝師府宣旨去了。
聖旨都到了,老帝師不能再裝身體不適,同樣的,也把關在家中的公孫璟放了出來。
聖旨上寫了些祝福的話,寫了婚期,最後,鄭紫晟給公孫璟抬了身份,給了他一個縣公的頭銜。
不然,公孫璟還是師爺,連個品階都沒有。
聽著帝王的旨意,老帝師全程都是板著臉。
宣旨的太監總管看出了老帝師的想法,眼珠一轉,隻能當作沒看見。笑眯眯的將聖旨給了公孫璟,“縣公,您快接旨吧!聖上讓老奴給您帶句話。”
公孫璟接了聖旨,先謝了他,隨後才開口:“您請說。”
“陛下說:縣公大義,讓您受委屈了,準您日後可以自由進出皇宮告禦狀。”說完,太監總管露出一抹我已經看透的表情,揶揄的看著公孫璟。“縣公,您就放心吧!這樁婚事,陛下還是站在您這邊的。”
公孫璟一愣,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謝謝公公,請您幫忙帶句話給陛下,公孫叩謝陛下聖恩。”
“那咱家就不打擾了,等您二位大婚定來討杯喜酒喝。”
公孫璟將人送出去,隨後開始琢磨大太監臨走前說的這句話。
討杯喜酒喝聽著很正常,可他是聖上身邊伺候的人,他能來,是不是代表著,那天鄭紫晟也會來?
公孫璟一邊想,一邊走,路過花廳的時候,被老帝師叫住了。
“跪下。”老帝師冷著臉說道。
來了,公孫璟垂著眼眸,依言跪在花廳裡。“祖父。”
他被關在家裡的這幾天,老帝師一直沒處理他,現在應該是算總賬的時候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祖父?!”老帝師這次沒摔茶盞,但不代表他會饒了公孫璟。“你私自做主,以一個嫡公子的身份嫁人當男妻,可有把公孫家的顏麵放眼中?”
“祖父,我與阿淵皆為男子,嫁娶之事都一樣,並沒那麼……”公孫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帝師一聲暴怒給打斷了。
“住口!能一樣嗎?”公孫承捂著心口大喘氣,“你本就命格不同於他人,這麼多年我是怎麼做的?為了保住你,保住大周,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呢?你是怎麼做的?
本來你跟你哥都娶男妻就已經是京城一大笑話了!我忍著被京中所有人嘲笑,想著到底隻是娶進家門。而你,竟然還有臉在陛下麵前求聖旨嫁給男人!公孫璟!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恥辱!”
隨著話音落下,一隻上好的青釉瓷茶盞猛的砸碎在公孫璟的身旁。
公孫璟的臉色煞白,碎片濺起,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細微的血痕,他卻像是毫無所覺,隻是死死低著頭,指尖攥得發白。
“祖父息怒。”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卻帶著一股不肯退讓的執拗,“彭淵不是旁人,他是與孫兒心意相通之人。若說恥辱,違心娶一個不愛的女子,困在宅院裡虛度一生,那才是孫兒的恥辱。”
“放肆!”老帝師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的手都在顫,“你可知這話傳出去,公孫家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斷!你四哥也就罷了,至少還占著個‘娶’字,你呢?你要讓全天下人都指著公孫家的鼻子說,帝師府的嫡孫,是個給男人做妻的貨嗎?”
“祖父!”公孫璟猛地抬頭,眼眶泛紅,“陛下賜婚,明媒正娶,何人敢質疑?當初阿淵用自己的命換來了進公孫家的資格,後又拚死保護孫兒。當初若不是他,孫兒早就死在穆厥人手裡了,他把孫兒從隻有一口氣養到如今的樣子。
是!祖父總說孫兒命格特殊,要為大周著想!我不敢出彩,斂藏自己的能力,跟著師傅苦修。這一切都是那該死的命格!現在師傅已經過世,諫言也失去了它的作用。
彭淵也姓彭!所以,他為何不能是那位貴人!
且,若連自己的心意都不能遵從,活著與行屍走肉何異?難道大周的安危,就係在孫兒娶誰嫁誰身上嗎?”
“公孫璟!!”公孫承被他噎得說不出話,捂著心口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漲得通紅。旁邊伺候的老管事連忙上前順氣,卻被他一把揮開。
公孫承死死瞪著公孫璟,眼中滿是失望與痛心:“你以為那個彭淵是什麼好人嗎?玄羽閣的閣主能是個什麼好東西,陛下的鷹犬,乾的都是醃臢之事!
你嫁過去,能有什麼好日子過?他的野心比沈明遠還大!說不定哪天他就敢造反!公孫璟,你是打算帶著公孫家一大家子都去送死嗎?!”
公孫承的話字字戳心,若不是彭淵早就給自己透過老底,他可能也會被這番話動搖本心吧!本來還有些逆反心理的公孫璟,突然就冷靜了下來,垂著眼眸靜靜的聽著。
直到老帝師不再說話,公孫璟才淡淡的開口:“孫兒也是男人,不需要他護一輩子,而且,他也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樣。”公孫璟的聲音輕了些,卻更堅定了,“孫兒欠他好幾條命,也欠他一段婚約,如今隻想與他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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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公孫承怒斥。
公孫璟默默的跪著,沒再反駁。
老帝師看著他眼底那抹從未有過的決絕,忽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重重地靠在太師椅上,閉上了眼睛。良久,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句:“罷了,罷了……聖旨已下,多說無益。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擺了擺手,示意公孫璟退下。
公孫璟對著他深深一揖,轉身走出花廳。陽光落在他身上,那道細微的血痕在光下泛著紅,他卻微微揚起了嘴角。
前路或許坎坷,但隻要想到彭淵,他便覺得,什麼都不怕了。
跪的有些久,何燁攙扶著公孫璟回自己的院子,遠遠的,公孫璟就看到了他院子裡的樹上坐著一個人。
直到走到樹下,公孫璟抬頭看著樹上的人笑:“你怎麼來了?”
彭淵坐在樹上沒動彈,就這麼低頭看著公孫璟。
看著看著,眼淚毫無征兆的掉下來,正巧砸在公孫璟的臉上,溫熱又滾燙。
“阿璟!”彭淵跳下樹,把人緊緊的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