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後院的藥廬裡,藥香與苦澀的牽機毒氣息交織彌漫。孫承宇躺在鋪著軟墊的木床上,雙目緊閉,唇色泛著青黑,胸口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碎的喘息。大夫正凝神調配解藥,銀針在他手腕穴位上精準起落,黑色的毒血順著針尾緩緩滲出,滴落在瓷碗中,凝結成暗沉的血珠。
錢羽書站在簾外,目光透過竹簾的縫隙落在孫承宇臉上,眉頭緊鎖。彭淵負手立在他身側,指尖依舊摩挲著那枚墨玉玉佩,玉佩上的“陸”字被體溫焐得溫熱,卻涼不透眼底的寒芒。
“大夫說,他能撐過來?”彭淵的聲音低沉,打破了庭院的寂靜。
“大夫說尚可一搏,隻是解藥需連續服用七日,期間不能有任何驚擾,否則藥性反噬,神仙難救。”錢羽書緩聲道,“我已讓人在藥廬外布下三重守衛,無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連飲食都由親信親自查驗後送入。”
彭淵微微頷首,目光轉向京城方向:“陸家既然能在州府大牢動手,說明他們在惠州的眼線並未徹底清除。梨花雨那邊查得如何?”
話音剛落,梨花雨的身影便出現在院門口,一身黑衣沾著些許塵土,顯然是剛從外麵回來。她快步上前拱手道:“國公,錢大人,屬下帶人徹查了孫府和州府周邊,在孫承宇的臥房床板下發現了一個暗格,裡麵藏著一封未送出的密信,還有一小瓶與銀針上毒性相同的牽機毒。”
她將密信和瓷瓶遞上,錢羽書接過密信展開,隻見上麵用朱砂寫著幾行潦草的字跡,皆是暗語:“玉已蒙塵,需以血洗,西山月升,方可歸位。”
“又是西山。”彭淵眸色一沉,“孫承宇之前提到的西山彆院,看來確實是關鍵。這密信中的‘玉’,會不會就是陸家手中的那件至寶?”
錢羽書沉吟道:“‘玉已蒙塵’或許指至寶被隱藏,‘以血洗’可能是指需要某種獻祭或是殺戮才能啟用,‘西山月升’應該是指啟用的時間或地點。看來陸家早已計劃周全,隻是沒想到孫承宇會被我們擒獲。”
“還有一事。”梨花雨補充道,“屬下追查時發現,昨日有一名身著青衣的男子曾試圖混入州府,被守衛攔下後便匆匆離去。屬下派人追蹤,發現他最終進了城外的一座破廟,待屬下帶人趕去時,廟中隻剩一具冰冷的屍體,身上有陸家死士特有的標記。”
“殺人滅口。”彭淵冷聲道,“看來陸家為了掩蓋行蹤,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錢大人,孫承宇這邊就交給你,務必在他清醒後問出更多線索。我即刻啟程返回京城,親自查探西山彆院。”
錢羽書一驚:“國公,此時返回京城太過危險!陸家既然已經察覺,必然會加強防備,您若是孤身前往,恐遭不測。”
“正因為危險,才更要親自去。”彭淵語氣堅定,“陸家在朝中根基深厚,若不親自坐鎮,恐有內奸通風報信,打草驚蛇。而且,那件至寶關係重大,若是落入蠻族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他看向梨花雨:“你留下協助錢大人,保護好孫承宇的安全,一旦他清醒,立刻通過密信將供詞傳遞給我。另外,繼續追查陸家在惠州的殘餘勢力,務必斬草除根。”
“屬下遵命!”梨花雨躬身應道,眼中滿是擔憂,卻也知曉彭淵的脾性,不敢多勸。
彭淵轉身看向錢羽書,神色鄭重:“錢大人,惠州之事便托付給你了。孫承宇的供詞是扳倒陸家的關鍵,切記不可大意。”
“國公放心,下官定當竭儘全力,不負所托。”錢羽書拱手道,心中雖有擔憂,卻也隻能點頭應允。
當日黃昏,彭淵便換上一身普通的青衫,帶著兩名親信悄然離開了州府,快馬加鞭趕往京城。夜色如墨,官道兩旁的樹林裡傳來陣陣蟲鳴,馬蹄聲踏碎了夜的寂靜,也揭開了京城暗戰的序幕。
與此同時,京城陸家府邸的書房內,燈火通明。陸振雄坐在紫檀木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白玉扳指,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下方站著的陸景浩垂首而立,神色惶恐。
“廢物!連一個孫承宇都處理不掉,還讓彭淵抓了活口!”陸振雄猛地將扳指摔在地上,白玉碎裂的聲響在寂靜的書房裡格外刺耳,“現在好了,彭淵必然已經知曉我們的計劃,說不定已經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了!”
“父親息怒。”陸景浩連忙跪倒在地,“兒子已經派人在惠州沿途設下埋伏,定能讓彭淵有去無回。而且,孫承宇中了牽機毒,就算彭淵想讓他開口,也未必能如願。”
“哼,你以為彭淵是那麼好對付的?”陸振雄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忌憚,“那彭淵自幼在軍營長大,身手不凡,心思縝密,當年邊境平叛,他一人單槍匹馬闖入蠻族大營,取了蠻族首領的首級,這樣的人物,豈會輕易中你的埋伏?”
他頓了頓,繼續道:“還有西山彆院的那件東西,必須儘快轉移。彭淵心思敏銳,必然會查到那裡。景淵呢?讓他去聯絡朝中的盟友,準備提前動手,他辦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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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已經聯絡了不少官員,其中包括戶部尚書、兵部侍郎等人,他們都願意支持我們。”陸景浩連忙回道,“隻是大哥說,禁軍統領李將軍態度曖昧,既不答應也不拒絕,恐怕是個變數。”
“李將軍?”陸振雄眉頭微皺,“他是陛下的心腹,自然不會輕易倒向我們。不過沒關係,隻要我們拿到那件東西,再聯合蠻族的兵力,就算他不答應,也無濟於事。”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閃過一絲瘋狂:“通知下去,三日後夜裡三更,動手!讓蠻族的人在邊境造勢,吸引朝廷的注意力,我們則趁機控製皇宮,擁立傀儡皇帝,到時候,這大胤的江山,就是我們陸家的了!”
“是!兒子這就去安排!”陸景浩連忙躬身退下。
書房內隻剩下陸振雄一人,他看著桌上擺放的一幅江山圖,手指緩緩劃過圖上的京城,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容。彭淵,錢羽書,你們以為抓住了孫承宇就能扳倒我?真是太天真了。等我拿到那件東西,你們都將成為我的墊腳石!
三日後,京城。
彭淵已悄然返回京城,並未回瑞國公府,而是藏身於一處隱秘的宅院。這處宅院是瑞國公府世代相傳的暗哨,位置隱蔽,不易被人察覺。
此時,彭淵正看著手中的密信,信上是錢羽書派人加急送來的,上麵寫著孫承宇清醒後的供詞。孫承宇果然吐露了更多細節:陸家與蠻族的聯絡暗號是“山河無恙,日月同輝”,交接物資的港口除了潮州那一處,還有北方的一處隱秘渡口;而陸家手中的至寶,並非軍事布防圖,而是一枚能操控蠻族秘術的“玄陰珠”,此珠威力無窮,能召喚風沙,迷人心智,蠻族之所以敢輕易攻打京城,便是倚仗這枚玄陰珠。
“玄陰珠……”彭淵喃喃道,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他曾在古籍中看到過關於玄陰珠的記載,此珠產自極北苦寒之地,由千年玄冰凝結而成,蘊含著強大的陰寒之力,若被心術不正之人所得,確實能造成巨大的災難。
“國公,外麵有動靜。”一名親信輕聲稟報,“陸家的人似乎在調動私兵,而且城中不少官員府邸都有異動。”
彭淵收起密信,眸色一沉:“看來陸家是要提前動手了。通知下去,讓我們的人做好準備,密切監視陸家的動向,尤其是西山彆院。另外,派人去皇宮稟報陛下,讓陛下做好防備。”
“是!”親信躬身退下。
彭淵走到桌邊,拿起一幅京城地圖,手指落在西山彆院的位置。玄陰珠一定藏在那裡,隻要拿到玄陰珠,陸家的計劃就會不攻自破。
他正思索著,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隨即,一名身著黑衣的男子走了進來,正是瑞國公府的暗衛統領,夜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