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笛離開後,看了眼鐵牌子。
那牌子底下有三個小字‘鐵鋪嶺’,慕幽笛猜測應該是個地址,還有一個‘八號’,應該是門牌號。
她走出漢口報社,坐上一輛黃包車,告訴車夫去鐵鋪嶺八號,那車夫吆喝了一聲‘好嘞’立刻拉起車跑了起來。
慕幽笛想,看來自己猜對了。
入秋後,天氣反反複複,雨過天晴才半天的功夫,這會兒又刮起了北風,車夫趕緊停下來,拉起篷子,給慕幽笛擋一下大風,這才重新拉起車,艱難地往前跑。
慕幽笛緊了緊身上的舊長袍,將布包遮住腹部,抵禦寒風。
黃包車穿街走巷許久後,拐進一條聚集了二三十家鐵匠鋪子的街道,然後在一家不起眼的鐵匠鋪前停下。
“先生,鐵鋪嶺八號到了。”黃包車車夫提醒道。
慕幽笛一愣,她以為‘鐵鋪嶺’是荒郊野嶺,沒想到是一條街。
她轉頭看向旁邊的八號鐵匠鋪子,就看到一個鋪麵狹小,門楣上掛著一塊被煤煙熏黑的木牌,隱約可見‘老張鐵鋪’四個字。店內傳來‘邦邦邦’的有節奏的金屬敲擊聲,火星隨著每一次錘擊濺出門口。
慕幽笛下車,將銀元遞給車夫,這才小心翼翼地踏進店內。
老張鐵鋪裡。
一個光著膀子,渾身腱子肉的男人正揮汗如雨地捶打著一塊燒紅的鐵片。這人約莫四十歲上下,肌肉在爐火映照下閃著油光,右肩有一道明顯的刀疤。
男人沒有抬頭,隻是專注地不停打鐵。
慕幽笛沒有出聲,而是趁機環視整個鋪子,目光掃過牆上掛著的各式農具和日常鐵器。這裡看起來跟任何普通的鐵匠鋪彆無二致,但她知道,這個看似簡陋的鋪子裡,藏著足以亂世的致命武器。不僅是槍支彈藥,還有人......密查組裡臥虎藏龍。
男人終於將打好的鐵器浸入水中,發出“嘶”的聲響,一團白霧騰起。
慕幽笛走到他麵前,男人這才抬起頭,用掛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汗。
男人上下打量眼前的來客,問道:“要打什麼鐵?”
慕幽笛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兜裡摸出潘部長給的鐵牌。
她將鐵牌放在工作台上,推向男人。
男人瞥了一眼鐵牌,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他轉身拿起鐵鉗,從爐中夾出另一塊需要鍛打的鐵料,完全不理會慕幽笛,似乎並不知道這塊鐵牌的意義。
慕幽笛微微皺眉,不明白這男人看到鐵牌為什麼沒有反應。按照常規程序,對方看到鐵牌後應該確認身份並交付武器才對。
慕幽笛不想耽誤時間,直截了當說道:“我來取槍。”
男人依然沒有理會她,專注地捶打著燒紅的鐵塊,每一次錘擊都震耳欲聾。
慕幽笛的眉頭皺的更深,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這鐵牌子有問題?那姓潘的不會耍她了吧?
慕幽笛看這男人依舊沒有反應,於是提高了音量:“有槍嗎?”
錘擊聲戛然而止。
男人抬起頭,疑惑地打量著她,“既然你有鐵牌,怎麼會不知道暗號?”
暗號?
慕幽笛心裡一沉,果然那姓潘的防她一手,給她鐵牌子卻壓根沒提什麼暗號。她還以為這隻是普通的武器領取流程。
瞬間,慕幽笛明白,這是姓潘的在刻意刁難她。那男人不僅派人殺她,還刁難她,看來自己要找個時間回敬他。
慕幽笛記下了潘部長的這份“情”,準備以牙還牙。
男人見慕幽笛沉默著,但咬牙切齒,顯然在發怒,他搖了搖頭,繼續打鐵,顯然不打算繼續這樁交易。
沒有暗號,就沒辦法取貨,這是規矩。
慕幽笛也明白,但是讓她現在回去問姓潘的暗號,顯然不可能。
她站在原地,腦中飛快盤算如何在沒有暗號的情況下取槍。
她眼珠轉了轉,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既然姓潘的給自己牌子,那說明他應該打過招呼,那這個男人應該知道自己的來意,他這樣的態度是奉誰的命令,不言而喻。
慕幽笛唇角忽然勾起一絲冷笑,既然姓潘的想看她出醜,那就彆怪她不按常理出牌。
慕幽笛伸手,一把奪回工作台上的鐵牌,轉身就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