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鼓點太過急促,或許是那漢子轉得有些暈眩,腳下猛地一個趔趄!高高疊起的碗塔瞬間失去了平衡,最頂上的幾個碗晃動著就要砸落下來!方向正對著雲洛曦他們旁邊幾個看得入迷、毫無防備的孩童!
“小心!”人群中爆發出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
暗九身形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長臂如電探出,精準地在半空中撈住了那幾個即將砸落的瓷碗!同時,他另一隻手看似隨意地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道湧出,將那因驚嚇而向後倒的漢子穩穩托住,避免了更大的混亂。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等眾人回過神來,暗九已穩穩落回地麵,手中托著那幾個完好無損的碗,麵色平靜地將它們遞還給驚魂未定的雜耍漢子。那漢子愣了片刻,才慌忙接過,連聲道謝。
人群爆發出更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暗九聽到一句句誇讚,再看到雲洛曦向他比著大拇指,臉一下紅了。
小昭華看得最清楚,拍著小手大聲歡呼。
雲洛曦則挑了挑眉,低聲對蕭霽言笑道:“瞧見沒?你在大街上隨便救的人不僅會劃船,還是個‘救碗英雄’呢。”
蕭霽言心頭猛地一跳,如同平靜的湖麵驟然被投入一顆石子!
鳳眸微抬,撞進她那雙含笑的桃花眼裡,那裡麵沒有一絲意外,沒有半分疑惑,隻有洞悉一切的促狹和了然於胸的戲謔。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她不僅知道,還……一直配合著他演這場戲?
無措隻是一瞬。
那點因被戳穿而產生的、帶著羞窘的緊張,在她坦然又帶著點小得意的目光裡,如同冰雪遇暖陽,迅速消融,化為一股更洶湧、更澎湃的熱流,瞬間席卷了四肢百骸,填滿了心房的每一個角落。
她默許了他那點帶著試探和不安的“小動作”,她洞悉一切,卻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隻是用她那看似沒心沒肺、實則細膩如發的溫柔,無聲地包裹著他,縱容著他。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千言萬語堵在胸口,而後唇角微勾,“王爺……你這般……縱著我,就不怕我把天捅個窟窿?”
話是這麼說,語氣裡卻沒了半分試探和不安,隻剩下被寵壞了的、帶著點恃寵而驕的輕軟。
雲洛曦聞言,非但沒惱,反而笑得更加張揚得意。
“捅唄!”她揚眉,語氣是理所當然的霸道,“天塌下來,自有本王給你頂著!我的正君,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捅破了天,本王再給你補上就是!”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睥睨一切的篤定和護短,清晰地落入旁邊幾人耳朵裡。
蕭霽言被她這毫不講理的宣言徹底取悅了。
他低低地笑出聲,胸腔微微震動。
小插曲很快過去,雜耍繼續。
但孩子們的注意力似乎被旁邊飄來的香甜氣息吸引了。
“糖!吃!”小昭華抽著小鼻子,烏溜溜的大眼睛立刻鎖定了不遠處一個畫糖人的小攤。五彩斑斕的糖稀在老師傅靈巧的手下,瞬間變成騰飛的龍、展翅的鳳、憨態可掬的小豬……看得小家夥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雲洛曦看著兩個眼睛放光的小人兒隻想笑,也不知道才一歲的小孩子怎麼會知道那是糖。
“不能吃,會蛀牙。”
“走,爹爹帶你們去吃好吃的。”蕭霽言笑著抱起兒子,尋了間臨河的雅致酒樓用午膳。
酒樓臨窗,推開窗便是小橋流水。
雲洛曦點了一桌地道的蘇幫菜,碧螺蝦仁晶瑩剔透,茶香四溢;響油鱔糊滋滋作響,香氣撲鼻;還有清甜軟糯的桂花糖藕和鮮掉眉毛的蓴菜銀魚羹……
小昭華和小羲和早就把糖拋到了九霄雲外,眯著眼一口一口吃著喂到嘴邊的美食,兩人你笑一下我笑一下,然後哈哈哈笑作一團。
“看你孩子,笑得是不是有點傻?”
蕭霽言頓了頓,“母皇說他們像你。”
雲洛曦:“……”
午後,玩得儘興也吃飽喝足的一家四口回到了畫舫。
畫舫早已駛離喧囂的碼頭,行至一處開闊平靜的水域。陽光暖融融地灑在甲板上,帶著水汽的微風拂麵,舒適宜人。
青梧和落霞抱著早已昏昏欲睡的兩個小家夥進了艙房。
不一會兒,裡麵就傳來了均勻細小的鼾聲。
雲洛曦拉著蕭霽言在船頭鋪了軟墊坐下。她毫無形象地躺倒,頭枕在蕭霽言的腿上,眯著眼享受這難得的靜謐。蕭霽言則倚著船舷,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她散開的發絲,目光悠遠地望著兩岸緩緩後退的青山綠樹,以及遠處水天相接處飄渺的煙雲。
“累嗎?”蕭霽言低頭,輕聲問。
“有你在,有孩子們在,看他們笑鬨,這點累算什麼?”雲洛曦睜開眼,抓住他放在自己頰邊的手,送到唇邊親了親,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愛意和滿足,“霽言,你看這山水,這日子……是不是像在做夢?”
蕭霽言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貼的溫度傳遞著無聲的承諾。他俯下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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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的細雨纏綿了半月,宣王府一家四口的江南之行也到了尾聲。
運河的粼粼波光映照著返程的畫舫,滿載著水鄉的溫軟記憶。
昭華和羲和似乎也知歸期將至,依偎在爹爹懷中,安靜地聽著船娘輕柔的吳歌,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兩岸倒退的煙柳畫橋,帶著一絲初識離彆的懵懂眷戀。
回到宣王府,還未及撣去風塵,宮裡的傳召便到了。
女皇雲璟端坐禦案之後,威嚴依舊,但細看之下,眉宇間難掩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舍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