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話剛出口,腦子裡頓時警鈴大作,“祖母是不是想讓我念書?”
被人拆穿,老夫人裝作有些遺憾地歎口氣,不過隨即緩緩笑起來,既然他現在有在意的人,她還怕拿捏不了他嗎?
聽完祖母的條件,鐘離玨瞪大眼睛。
拒絕?
以後溜出門就要更加困難,他可能會經常見不到她。
答應?
祖母壽辰會邀請她來,以後也可以出去找她,但一天要跟夫子學習三個時辰。
這妥妥的陽謀!
老爺子看著孫子那滿臉糾結的樣子,通身舒暢,原來看孫子吃癟與看政敵吃癟也沒什麼兩樣。
見人遲遲不說話,老夫人也不奇怪,他對學習多排斥他們都知道。
“選吧,兩個選擇,看哪個對你更重要。”
“祖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等在這裡?”
老夫人聞言嘴角含笑,優雅地翻個白眼,“這花我養了三年才開花,你說我知不知道?”
鐘離玨看向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祖父,又看向眼含得意的祖母,咬牙道:“隻要你以後不阻止我們來往,大不了……大不了我答應你們便是!”
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用團扇掩住嘴角的笑意:“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逼你。”
老爺子在一旁捋著胡子,心裡樂開了花。
這小子從小無法無天,總算有人能治他了。
自那天起,宅子裡的下人就發現他們的少爺好像轉了性。
以前每次上課,他們從少爺院子經過都能聽到房間裡夫子氣急敗壞的聲音,還有少爺不耐煩的頂撞。可這幾日,書房裡竟傳出了朗朗的讀書聲!
更令人驚訝的是,少爺雖然每次下課後都像被抽乾了精氣神,但第二天又會精神抖擻地爬起來繼續學。
一眾下人都驚呆了。
這還是那個天天逃課,不服管教的少爺嗎?
是誰這麼厲害竟然能讓少爺這麼聽話?
老夫人看在眼裡,喜在心上。
“夫人,你這樣縱著他,以後又該如何處理?”
如今這樣做雖然能讓阿玨上進,但對人家姑娘不公平,他們這樣的人家不會娶一個鄉下姑娘。
如果她還是侯府千金,他們或許有機會。
老夫人輕搖團扇,眼中閃過一絲深意:“急什麼?咱們家玨兒難得肯為了人改變,先看看再說。再說了,那姑娘雖說現在住在鄉下,可畢竟在侯府教養了十五年,氣度見識想必都不差。”
要是沒記錯的話,幾年前她應該見過那個姑娘。
當時在白馬寺,幾個小姑娘起了爭執,一個穿杏色衫子的小姑娘被圍在中間,地上還坐著一個穿著樸素滿臉驚恐的小丫頭,她以為要鬨出什麼欺淩的戲碼想要出聲阻止。
預想中的巴掌聲沒響起。
那小姑娘捂著胸口,聲音虛弱卻理直氣壯,“我體弱,這一巴掌下去若有個好歹,你定是跑不了。聽說今早刑部侍郎夫人也來上香,也不知道你被抓進去住在大牢裡能不能受得了?”
緋衣少女臉色驟變。
待那群人灰溜溜散去,小姑娘方才露出愜意。她正要上前,卻見她突然雙手合十:
“佛祖恕罪,信女方才扯謊了。”她吐了吐舌頭,“我不知刑部侍郎夫人有沒有來。但那幾人仗勢欺人,我這也是為了幫忙,您一定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回憶至此,老夫人忍不住笑出聲:“小小年紀,既懂得借勢壓人,又知道適可而止。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很配玨兒?”
老爺子捋著胡須,眉頭微皺:“可終究身份有彆,若是讓長風知道了......”
“哼!”老夫人冷哼一聲,“老大自己不也是不顧門第娶了商賈之女?才會把兒子管教成這樣,如今倒管起兒子來了?”
要不是玨兒娘親早亡,她的大孫子在她的教導下,怕是早就成了舉人老爺,哪裡會用得著她利用人家小姑娘逼他用功?
他小的時候多聰明,三歲能背詩,五歲能對對子,要不是他爹續娶的那個攪家精,整天挑撥離間,害得玨兒跟他爹離心,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老爺子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長風那邊你不用擔心,他要是敢說什麼,我就讓他好好想想,當初他是怎麼答應我,會好好照顧玨兒的!”
她頓了頓,語氣緩和下來:“再說了,咱們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玨兒隻是一時興起,說不定過幾天就忘了。那姑娘瞧著也是個有主見的,未必看得上咱們家這個混世魔王。”
話雖這麼說,但老夫人心裡卻隱隱期待著。
她活了大半輩子,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若是玨兒真能因此收心向上,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雲家小院。
雲洛曦正坐在窗邊翻看前幾日買的雜書,雲母端著一碗剛煮好的紅豆糖水走進來,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看書累了吧?我剛煮了紅豆糖水,很甜的,你嘗嘗。”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趙於鶯已經漸漸摸清了女兒的一些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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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大家閨秀的高傲從容,甚至有些嬌氣挑剔,但並非不通情理。她隻是習慣了某種被精心對待的方式,像一株名貴的蘭花,需要特定的水土和嗬護才能綻放。
你若真心待她好,她雖不會熱烈回應,但那細微的眼神和姿態的軟化,卻能讓趙於鶯捕捉到,並因此欣喜半天。
比如,她會默默吃掉她特意做的清淡小菜,會允許雲硯每日來照料窗台上的山茶花,甚至……偶爾在她絮叨家長裡短時,雖然不搭話,卻也不會露出不耐煩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