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的這番話像是淬了毒的鞭子,又狠又準地抽在田福堂最疼的心尖尖上。他臉色鐵青,手指在寬大的、沾著黃土的袖子裡緊緊攥成了拳,指甲幾乎嵌進滿是老繭的肉裡。
葉晨的每一句話,都精準的刺中了他最深的恐懼和最無法忍受的恥辱。他的心裡是又恨又臊,像是被當眾扒了褲子,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葉大夫年紀不大,眼睛卻毒的很,把雙水村的這點爛事和人心都看透了。
一種強烈的屈辱感和無處發泄的怒火在田福堂胸中翻騰,燒的他喉嚨發乾。他真想拂袖而去,一走了之,可是隨即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剛才葉晨送自己中藥,貌似這種表達善意的舉動,不應該隻是為了嘲諷自己。
田福堂吞咽了一下口水,聲音有些乾澀,帶著陝北老漢特有的那種腔調,開口道:
“葉同誌,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依你看,這件事情我該怎麼辦?”
作為一個打拚了多年的老油條,田福堂幾乎是本能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向眼前這個在他看來深不可測、背景似乎通天的年輕人尋求指引。在雙水村他是土皇帝,但是在葉晨代表的那個世界麵前,他本能的感到了渺小和需要依仗。
葉晨在心裡暗讚這個老鬼實在是聰明,自己營造出這樣的氛圍,隻是輕輕點撥了一下,他就選出了最優解。他掐滅了手裡的煙頭,隨手丟在滿是塵土的地上,用鞋尖碾了碾,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道:
“很簡單啊,請客、斬首,收下當狗。”
田福堂愣住了,哪怕是時代的局限性讓他第一時間不能明白這個梗的含義,可是他腦瓜子還是“嗡”的一下。
這八個字組合在一起,透著一股子他從戲文裡聽過的,屬於帝王將相的殺伐決斷,是他這個在黃土裡刨食、在村務裡打滾的農民,從未接觸過的理論,冰冷直接,血淋淋的像一把快刀。
田福堂混濁的老眼裡充滿著困惑和一種被吸引的凶光,下意識的追問道:
“這……這啥意思?咋個講法?”
葉晨撣了撣中山裝上的煙灰,語氣平淡的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請客”,就是給好處,拉攏他,讓他嘗到甜頭,讓他覺得跟你田支書有奔頭能沾光,孫玉亭就是很好的例子,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你的一條忠犬。
不過相同的手法用在孫少安身上就不適用了,在你強行拆散他和田潤葉後,以他的德性怕是對你們田家就隻有恨,骨頭硬的很,倔驢一頭。這時候你請他吃飯,給他甜頭,他隻會覺得你田福堂慫了,軟了,是在求他,對於這號人,用小恩小惠收買已經屁用不頂咧。”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田福堂深以為然,他前陣子去到縣裡參加徐國強的壽宴,村子這頭交給孫玉亭打理,臨走之前,他從家裡拿了兩雙舊的膠鞋給孫玉亭送過去,這個家夥恨不得供起來,感恩戴德的。
而孫少安則不一樣,潤葉不惜自己的名聲,幫著孫少平在學校裡作偽證,可在他這裡反倒是應該應分的,這就是個狼崽子,他們一家怕是也都這種風格。他對葉晨求教道:
“葉同誌,那依你說,對付孫少安用什麼招合適呢?”
葉晨的眼神陡然變得鋒利如刀,仿佛能劈開麵前這厚重的黃土地,他聲音裡帶著幾分陰冷的說道?
“對孫少安可以直接跳到第二步,“斬首”,就是砍掉他最在乎,最賴以生存的東西!讓他疼,疼到骨子裡,讓他知道不聽話,得罪你田福堂的代價是甚!
把他引以為傲的資本、把他活命的根本通通碾碎,讓他從眾人高看一眼的隊長位置上,一頭栽進爛泥坑裡,摔得粉身碎骨!
隻有疼到骨髓裡,疼的他夜裡睡不著覺,家裡的婆姨娃娃們餓得直哭,他才會明白,在雙水村這個地界上,誰才是那個說了算的,他那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硬骨頭,才能被這窮日子、被你的手段,一點點磨平,磨的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葉晨的話語像是冰冷的鐵錘,裹挾著權謀的冷酷智慧,一下下狠狠地砸在田福堂的心坎上,與他內心深處那股想要徹底摧毀孫少安,維護自己地位和家族顏麵的原始狠勁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田福堂眼中的迷茫和困惑消失了,混濁的眼珠裡燃起一種近乎凶戾的決絕,像被點燃的乾柴。對,就是要這樣!要徹底擊垮他,讓他永世不得翻身!叫他再也沒本事去騷情潤葉,再也不敢挑戰自己的權威。
葉晨自然看到了田福堂眼中燃起的、屬於野獸般的火焰。他就是要刻意放大田福堂對孫少安的仇恨,他用一種玩味的殘酷,像是在傳授如何馴服一頭牲口般說道:
“至於最後一步“收下當狗”,等他徹底被碾進塵埃裡,吃夠了苦頭,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認清了他們一家在雙水村離了你田福堂就活不下去的現實,徹底磨平了棱角,像條在村口垃圾堆裡刨食的、斷了脊梁骨的喪家之犬一樣搖尾乞憐的時候……
你再丟給他一塊骨頭,一塊沒人要的爛地,一個最苦最累的工分活。讓他明白,隻有乖乖聽你的話,依附於你,想做你的應聲蟲,當你的馬前卒,他和他那個破家才可能有口稀粥喝,才不會被徹底餓死。
到了那個時候,他孫少安將不再是你的對手,而是盤踞在你腳下的一條狗,讓他咬誰,他就得齜著牙撲上去咬誰,比孫玉亭那條狗還得用!”
“好!說得好!對著哩!”
田福堂幾乎是脫口而出,壓抑的聲音裡帶著激動和狠厲,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葉晨的理論,完美契合了他此刻最強烈的報複欲和掌控欲,像給他灌了一碗燒刀子,渾身都燥熱起來。
什麼“請客”?太便宜孫少安那個愣娃了!他現在隻想“斬首”!隻想看到孫少安那副硬骨頭被徹底敲碎、碾成齏粉,跪在自己麵前求饒的樣子!這法子,解氣!管用!
“葉同誌,你這話,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對著哩!對著哩!”
田福堂深吸一口氣,滿是煙油味和黃土味的空氣灌入肺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腰杆都挺直了幾分,大聲道:
“‘請客’是沒球用了,這‘砍頭’……我今天就給他砍了!隊長的帽翅兒擼了!一家子的命根子自留地)收了!我看他孫少安還拿甚硬氣!至於他以後願不願意當條識相的狗……
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命運)了!不吃夠苦頭,餓掉幾層皮,他是不會明白這黃土塬上,誰才是老天爺!”
此刻走在回家路上的田福堂,回味著白天與葉晨的對話,感受著剛剛親手實施“斬首”帶來的短暫快意。那快意如同退潮,露出河床下更猙獰的礁石,是更深沉、更冰冷的決心。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彆著的、油光鋥亮的煙袋鍋子,仿佛那是他權力的權杖,能敲碎任何不服帖的腦袋。跟你好說好商量不行,那就彆怪我把你給敲碎了……
喜歡諸天影視從四合院開始請大家收藏:()諸天影視從四合院開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