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又翻出了幾件寬大的毛衣,遞給田潤葉後,笑嘻嘻的說道:
“這是我大姐懷孕時穿的,你彆嫌棄。”
夜裡躺在下鋪,田潤葉聽見上鋪的佇立的輕輕的打鼾。窗外的雪光映在天花板上,明明已經累極了,但卻睡不著。她手輕輕放在肚子上,感受著生命的悸動,然後呢喃道:
“寶寶,媽媽帶你重新開始!”
第二天杜莉莉就帶著田潤葉去見了文化館館長,這是個50來歲的小老太太,氣質文雅,她正戴著老花鏡在織毛衣。當她聽杜莉莉描述了田潤葉的情況後,也是被氣的義憤填膺,開口道:
“先住下,都新社會了,婦女能頂半邊天!看見牆上的標語了沒?婚姻自由!我和市婦聯的老郝在乾校的關係最好,實在不行,我她幫你介入,不管你是想離婚還是怎樣,一定給你討個公道!”
編輯部裡,田潤葉跟著杜莉莉在學習校對,油墨味聞久了會覺得惡心,但是總比文孫家喂豬的泔水味兒要強。有時她看稿子入迷了,會忘記時間,直到杜莉莉搖晃她:
“田大編輯,該吃飯了!”
食堂的土豆燉白菜管夠,田潤葉在打飯的時候總是會多打上一份,留著晚上餓了時吃。有時候碰見老館長,老太太會貼心的塞給她兩個雞蛋,不忘叮囑道:
“孕婦最需要營養,對了,市文化局現在正招打字員,你想試試不?”
於是從這一天起,田潤葉回到宿舍後,就會坐在桌前,麵前擺著一個用紙殼子畫出來的打字鍵盤,旁邊放著一本書,翻開後一個人在那裡練習著打字。杜莉莉笑著對她說道:
“潤葉,真要在黃原安家?”
走廊正飄來隔壁宿舍收音機的歌聲,田潤葉輕輕撫摸著肚子,然後說道:
“總得給娃找個像樣的家。”
在黃原安穩落腳後,田潤葉給父親寫了封信,還是繼承了以前的風格,沒有過多的寒暄,隻是非常言簡意賅的四個字“安好,勿念。”寄出去的那天正好是驚蟄,冰溜子從房簷上哢嚓哢嚓往下掉。
杜莉莉看到後說這是好兆頭,笑嗬嗬的說道:
“冰都化了,你的好日子也該來了!”
……………………………………
半個月之後,石圪節公社的吉普車卷著黃土開進了雙嘴唇時,正是晌午歇工的時候。車屁股後頭跟了一串看熱鬨的娃娃,嚷嚷著“小汽車來嘍”。
孫少安正在院子裡修犁鏵,聽見動靜抬頭,正好看見了白明川和徐治功下車,身後還跟著公社的文書、他的高小同學劉根民。隻不過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比他們穿在身上的四個兜的灰卡其布乾部服還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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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了孫少安,白銘川也沒有廢話,扶了扶眼鏡,說道:
“孫少安同誌,進屋說事兒!”
公社的領導光臨某一戶村民家,這對於村裡人來說是件稀罕事兒。當初王彩娥和孫玉亭的事情鬨得那麼沸沸揚揚,在金家和田家都打翻天了,也不過是才來了個副的徐治功,今天可好,公社的正副兩個人都來了。
院外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金俊武叼著煙袋蹲在碾盤上,寡婦王彩娥抻著脖子也往前擠,就連平日裡不怎麼出門的田五都扒著牆頭在看熱鬨。徐治功“砰”地關上院門時,險些夾到幾個娃娃的手指頭。
白明川見到事情已經鬨得沸沸揚揚,也沒再廢話,索性從公文包裡抽出張紙拍在了磨盤上,然後麵無表情的說道:
“簽字,這是田潤葉同誌的離婚申請!”
孫少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手裡的榔頭“哐當”一聲掉地上,大聲道:
“憑啥?你們管天管地,還管我和我媳婦兒離不離婚了?”
徐治功直接拿出幾張照片甩在了孫少安的臉上,照片上的人自然是田潤葉,田潤葉的手臂上,身上滿是淤痕或結痂的傷疤,還有呢,冬天泡在河裡洗衣服,凍的跟胡蘿卜似的手指。徐治功厲聲喝道:
“就憑這個!市婦聯都備案了,家暴毆打孕婦,夠你喝一壺的!”
院外圍觀的那些人雖然沒有看到照片,可是徐治功說孫少安毆打田潤葉的事兒,他們聽的可是一清二楚,寡婦王彩娥尖著嗓子學習道:
“孫家人可真出息呀!連孕婦都打,畜牲都不如啊!”
王彩娥為什麼會在孫家門口說風涼話?隻因為她和孫玉亭的事情發生時,不管是孫家的一家之主孫玉厚,還是孫少安這個當侄子的都沒過去幫襯一把,隻顧著圍觀看熱鬨了,她對這倆貨自然半分好感都欠奉。
“她先拿剪子紮我!”
孫少安的臉漲成了豬肝色,說著伸手要掏煙袋,卻被白明川給一把摁住了。白明川的聲音壓的很低,卻字字砸人:
“少安同誌,田潤葉現在懷著你的娃,真要是鬨到公安那頭,按照婚姻法,判離都是輕的!”
幾人的交談孫玉厚在屋裡聽得一清二楚,他顫顫巍巍的從窯洞裡出來,陪著笑臉說道:
“領導,進屋喝口水……”
“不了!”
徐治功是個火爆脾氣,他高聲打斷,隨即將鋼筆塞進孫少安的手裡,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他的手掌給戳穿,隻見他大聲道:
“趕緊簽字,公社還有會呢,沒時間陪你在這耗!”
孫少安被氣得手指哆嗦著,他瞥見院門縫裡無數雙眼睛,聽見金俊武的咳嗽聲,甚至聞到了寡婦王彩娥頭上的桂花油味兒,全村人都在看他的笑話呢。他突然摔了鋼筆,大聲嚷嚷道:
“我要見田福堂,老狐狸隻知道躲在背後玩陰招兒!”
平日裡一貫斯文的白明川此時也來了脾氣,他失態了,一巴掌甩在了孫少安的臉上,大聲道:
“簽!給你臉,你不要臉,真當雙水村是你孫家說了算呢?用不用我找公社裡的民兵跟你談談?!”
見到事態已經脫離了發展,孫玉厚上演老招數“撲通”一聲再次跪下,慘兮兮的說道:
“領導,求您……”
“爹!起來!”
孫少安因為憤怒赤紅著雙眼,一把拽起了地上的老子,然後抓過鋼筆在紙上狠狠劃拉,墨水洇成一團黑疙瘩,像他的心一樣糟爛透了。
“早這樣多好!”
徐治功麻利的收取申請書,轉身開門時差點摔倒正在扒門的田五。
吉普車揚長而去,留下了漫天黃土。孫少安僵立在院子裡,聽到了王彩娥的大嗓門飄進來:
“離了好!誰家閨女嫁他家,那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孫少安突然掄起榔頭砸向了院牆,大聲怒罵道:
“看啥看?都給額滾!”
圍觀的人群一哄而散,隻有金俊武慢慢踱步過來,往他手裡塞了根煙卷,說道:
“想開點吧。”
夜裡,孫少安家的窯洞極其熱鬨,叮咣亂響,孫紹恩砸了結婚時置辦的暖瓶,玻璃碴子濺到炕席上。孫玉厚蹲在門檻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家裡的老太太則是捂著心口掉眼淚。孫少安一腳踹翻了炕桌,罵罵咧咧道:
“離,都離!田福堂,我日你先人!”
田家此刻也是燈火通明,田福堂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罵聲,慢條斯理的嗑著瓜子。田潤生喘著粗氣跑進來,對著父親說道:
“爹,孫少安把他自家鍋給砸了!”
田福堂吐掉了瓜子皮,臉上是冷漠的表情,輕飄飄的說道:
“有錢就砸唄,正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白主任說離婚證已經辦妥了,你姐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明天你去趟市裡,給你姐捎點兒小米過去,孕婦喝粥養人。”
第二天,不隻是雙水村,附近的十裡八鄉也全都知道了,孫少安離婚了,公社強製離的,婆姨們嚼舌根時都會說活該,漢子們喝酒時臉上也都是揶揄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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