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笑作了一團,嬰兒也跟著咯咯笑起來。臨走時,葉晨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串小鞭炮,遞給田潤葉說道:
“守歲的時候放,去去晦氣。”
送走二人後,田潤葉抱著孩子站在窗前。雪地裡兩串腳印蜿蜒向遠方,很快被新的雪花覆蓋,她低頭看看懷裡的孩子,新換上的虎頭鞋上的銀鈴叮當作響。
雪越下越大,將整個黃原城溫柔包裹。文化館的燈光亮到很晚,像茫茫雪夜裡一顆溫暖的火星,守著舊歲最後的時光,也等待著心碎最初的黎明……
大年初二的清晨,雙水村還籠罩在薄霧中。田潤生踩著吱呀作響的積雪,不時朝村口張望。田曉霞裹緊軍大衣,紅圍巾在晨風中像一麵躍動的旗幟。
“來了!”
田潤生突然指向遠處,拖拉機“突突”的聲響由遠及近,車頭的煙筒冒著黑煙,在蒼茫的雪野裡格外醒目。
到了近前,駕駛樓門打開,葉辰先跳了下來,轉身小心翼翼的攙扶。抱著孩子的田潤葉,賀秀蓮從另一側下來,手裡麵拎著大包小裹的年貨。
“姐!”
田潤生快步上前接過行李,目光在接觸到葉晨時頓了頓。田曉霞站在原地,看著那對年輕夫妻,葉辰穿著半舊不新的軍便服,卻遮不住身上的書卷氣;賀秀蓮紅撲撲的臉上帶著笑,眼神明亮的像浸過山泉。
田潤葉看了看自己的堂妹,笑著幫她做著介紹:
“小霞,這是葉晨和賀秀蓮,我在黃原的鄰居,在那邊多虧了他們照。對了,去年上映的電影《少年犯》知道吧?就是根據葉晨的原著小說改編的。”
那部電影田曉霞自己就看過不下一遍,這個信息她感覺到驚訝。然而更吸引她目光的卻是葉晨和賀秀蓮胸前彆著校徽,黃原大學的紅底白字格外醒目,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師大的校徽,聲音有些發緊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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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都是黃原大學的?”
賀秀蓮笑著點頭,從兜裡掏出一包糖炒栗子遞了過去,用帶著近息口音的普通話,脆生生的說道:
“潤葉姐常提起你,說你是縣高中的才女!”
田曉霞捧著手裡還帶著餘溫的栗子,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想起去年八月收到錄取通知書時,全家歡喜的放了半掛鞭炮。
去年縣高中那屆高考,複讀的這些人裡,除了顧養民考上省醫學院,就數她的師大最風光,可跟麵前的這對夫妻相比,啥也不是啊,這讓她的心態有些崩。
“我能問一下嗎?你們是哪屆的?”田曉霞抱著僥幸心理,忍不住問道,沒準兒這兩口子是以前的工農兵學員,由公社舉薦的呢?
葉晨自然聽出了田曉霞的言外之意,他不在意的笑了笑,替妻子拍掉肩上的雪花,回道:
“七七級,我在中文係,秀蓮在教育係,沒準你們倆以後還會是同行呢。”
田曉霞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巴微張的說道:
“所以你們是……第一年恢複高考就考上了?這也太厲害了吧?”
由不得田曉霞不震驚,他可是太清楚那年高考的難度了,因為各個學校都是半工半讀的緣故,所以導致學生的文化基礎太差,落榜的人比比皆是。
不知道有多少知青哭著重拾課本,多少應屆生徹夜不眠。就拿他們縣高中舉例,他們那一屆所有參加高考的學生,一個考上的都沒有,直到複讀了半年,這才費勁巴拉的考上。這夫妻倆也太厲害了吧?
賀秀蓮被田曉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謙虛的說道:
“我也是運氣好,遇到了晨哥,參加高考前他已經整整幫我補了四年課了,我以前的水平也就是高小畢業。”
葉晨把妻子攬在懷裡,輕扶著他的脊背,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說道:
“光靠我補課,可達不到這個效果,也要你本人的努力。當時秀蓮她白天跟著父親釀醋勞作,晚上守在煤油燈前學習,有一次因為太疲累了,不小心把眉毛都燎了。”
田曉霞感覺自己的臉蛋就像煮熟的雞蛋,她覺得自己胸前的師大校徽都有些燙手。
當年落榜後重新複讀時,父親特意托人從省城買參考書,母親天天燉雞蛋羹,給她補腦,家裡的一切活都用不著自己操心,跟這夫妻倆相比,自己簡直是生活在蜜罐子裡。她看著二人敬佩的說道:
“你們倆可真了不起!”
在場的落榜生可不止田曉霞一位,田潤生最終打破了沉默,開口道:
“姐,咱們都彆在這兒站著了,爸媽都在家等著呢!媽炸了你最愛吃的炸糕。”
拖拉機突突地開走了,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車轍。往村裡走的路上,田曉霞落在最後。她看著賀秀蓮麻利的幫著自己的小外甥換尿布,葉辰自然而然的給妻子打著下手,二人的手既能勞作,也能學習做研究。
田曉霞望著葉辰夫妻倆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寒冷的早晨有什麼東西在心底破土而出。她快步追上眾人,紅圍巾在風中飄揚。
回家的路上,賀秀蓮明顯感受到丈夫的情緒有些沉重。這讓她感到有些不明所以,開口問道:
“晨哥,你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葉晨扯起嘴角,勉強笑了笑,對著妻子回道:
“沒事,這是咱們讀大學的第二年,我在思考咱們倆兩年畢業後的工作方向。”
葉晨沒對妻子說謊,隻不過他也沒有把話說全。現實世界裡葉晨快把路遙先生的原著翻爛了,如果說裡麵最大的意難平,除去賀秀蓮的病逝,就是田曉霞的犧牲了。
這個女孩兒是理想主義的化身,精神世界的引領者,她勇敢而純粹。在一九八三年,也就是她從師大畢業,參加工作的第二年,作為省報的一名記者,她去抗洪第一線采訪時,為了拯救一名落水兒童,她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最終孩子救上來了,她的生命卻永遠的定格在了二十五歲。
葉晨剛才之所以麵色沉重,就是因為他在思考如何去乾預田曉霞的命運軌跡。想要拯救這個像花兒一樣燦爛的女孩兒,就一定要和她的事業線產生糾葛。
簡單的思索了片刻,葉晨的心裡有了決斷,以自己的學曆和長袖善舞,畢業後的分配方向去到省報任職綽綽有餘。
而新聞口自己並不陌生,畢竟在《喬家的兒女》世界裡,自己從一開始就是個新聞記者,這一切都輕車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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