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帶著妻子賀秀蓮回雙水村探望嶽父,吉普車從鄉間的土路上駛過,揚起一路塵土。村頭老槐樹下,金富那場強占窯洞的荒唐鬨劇才剛剛收場,空氣裡還彌漫著看客們未曾散儘的竊竊私語和一種混合著鄙夷、驚懼和些許羨慕的複雜情緒。
葉晨站在賀家醋坊院子的那棵老棗樹下,目光穿過低矮的土坯牆,冷冷地看著金家灣前村頭那場喧囂。金富那身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時髦行頭,那流利流利的姿態,以及圍觀村民臉上那混雜著羨慕、嫉妒和茫然的神情,構成了一幅荒誕的圖景。
空氣中彌漫著黃土的乾澀和畜生糞便的氣味,但更濃的是一種被不義之財刺激起來的、浮躁不安的氣息。
葉晨的心中冷笑,他自然是清楚金富是個什麼貨色,更知道他和他那一大家子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在八二年的那場嚴打裡因聚眾盜竊而啷當入獄,除了金強以外,金俊文一家子誰都沒跑了。
在賀家那孔寬敞卻依舊樸素的窯洞裡吃飯時,窗明幾亮,新蒸的饃饃散發著麥香,醋壇子眼口飄出醇厚的酸味。葉晨放下筷子,神色嚴肅的對著老丈人賀耀宗和大姐一家人說道:
“爸,姐,姐夫,外頭那個金富,你們務必要多多提防。他帶回來的那些錢帶著賊腥味,咱家醋坊日子剛紅火點,樹大招風,這種走了邪路的賊坯子,難保不眼紅!”
賀耀宗手裡捏著煙袋鍋,望著窗外金家方向揚起的塵土,眉毛擰成了疙瘩,沉沉地點了點頭,說道:
“曉得了,夜裡我就把看院的狗放開!”
然而,讓葉晨沒料到的是,金富那雙滴溜溜亂轉的賊眼,此刻貪婪鎖定的卻並非是賀家醋坊,而是他本人。
當葉辰和賀秀蓮帶著精美的點心,昂貴的布料等豐富禮物出現在村裡時,金富靠在他家新漆的門框上,嘴裡叼著帶過濾嘴兒的香煙,目光像黏膩的蛛絲,緊緊纏繞在那些“稀罕物”上。
金富早就聽說過葉晨是個作家,寫文章能賺大錢,這次親眼所見,更是印證了他聽到的傳聞,此時,一股強烈的邪念瞬間攫住了他,此時的金富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牢牢的鎖定了葉晨。
離開雙水村的那天,驢車吱呀呀的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卷起陣陣黃塵。葉晨坐在車上,看似隨意的回頭望了一眼村口那棵孤零零的老槐樹,眼角的餘光,精準的捕捉到一個迅速縮回樹後的身影,正是金富。
可是金富啊終究還是低估了葉晨,且不說葉晨在四合院世界就是部隊偵察營出身,單是他在《滲透》世界裡曆練出的特工本能,就讓他對跟蹤與反跟蹤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金富那點蹩腳的盯梢技巧,在他眼裡簡直如同兒戲。
通過幾次不經意的回望,葉晨便確認了自己已經被金富盯上了。隻是略一思索,他便猜到了這賊坯子的意圖。對於這種社會的毒瘤,葉晨自然是不會心慈手軟。
回到城裡的家,那棟熟悉的筒子樓。樓道裡光線昏暗,牆壁上布滿斑駁的汙漬和孩子們畫的粉筆道,空氣中常年混雜著公共廚房傳來的油煙味和廁所的氨水味。
葉晨把妻子賀秀蓮攬在懷裡,對她柔聲說道:
“秀蓮,接下來幾天我要趕稿子,思路不能斷,需要絕對的安靜。要不你先去學校宿舍住幾天?”
賀秀蓮看著丈夫認真的神情,不疑有他,體貼的答應了,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和洗漱用品。
送走了妻子之後,葉晨光臉上的溫和瞬間褪去,變得冷峻而專注。他反鎖上門,開始像一頭巡視領地的獵豹,仔細檢查家中的環境。
老舊的木頭窗框有些鬆動,他用小木片做了極其隱蔽的卡扣;門口地上,他撒上了一層薄薄的、不易覺察的香灰;那個略顯突兀的五鬥櫥,位置被輕輕調整,正好能擋住從門口直接投向臥室床底的視線。
葉晨將一遝數額不小的現金和賀秀蓮那隻舍不得帶的銀簪子,故意放在寫字台抽屜的明顯位置,但在鈔票下方和簪子旁邊,都極其隱秘地做了,隻有他自己能看出來的標記。
筒子樓的隔音不好,鄰居家的收音機聲,炒菜聲,孩子的哭鬨聲隱約可聞,但這喧鬨的日常背景音,恰好掩蓋了他布置陷阱時細微的聲響。
金富帶著兩個流裡流氣、賊眉鼠眼的同夥在筒子樓附近巡邏踩點了好幾天。他們縮在樓道陰暗的角落裡,嗅著公共水房的潮濕氣味,觀察著葉晨的作息時間。在看到給葉晨送飯的賀秀蓮離開時,他們心下大喜,認定時機已經成熟。
這天,金富一夥人眼看著葉晨背著那個半舊的帆布包離開,身影消失在巷口。金富一揮手,三人像老鼠一樣溜到葉晨家門口。金富故技重施,隻用一根細鐵絲,就在老舊的鎖眼裡鼓搗了幾下,“哢噠”一聲,門應聲而開。
一股淡淡的墨水和紙張的味道撲麵而來,屋內陳設簡單,但在那幾個賊眼裡,卻處處都是寶。他們迫不及待的翻動起來,拉抽屜,掀被褥,動作粗魯而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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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字台上的現金和銀簪子,讓他們眼睛放光一把抓過塞進懷裡。窗外的陽光透過蒙塵的玻璃照進來,光柱中塵埃飛舞,映照著幾人貪婪而扭曲的臉龐。
他們這夥人完全沉浸在得手的狂喜中,絲毫沒注意到地上被踩亂的香灰,也沒發現某個抽屜被拉開的角度比預想中大了幾分。
就在他們搜刮完畢,準備開門溜走時,門外突然傳來了鑰匙插入鎖孔的清晰的金屬轉動聲。門被猛地推開,葉晨去而複返,赫然出現在門口,臉上布滿了恰到好處的“驚愕”與“憤怒”,大聲道:
“你們乾什麼的?!”
葉晨身後跟著一個人高馬大,穿著運動服的同學,這是葉晨提前約好的體院朋友。他立刻對著身邊的同學喊道:
“快!去樓下傳達室報警!家裡進賊了!”
那同學反應極快,應了一聲,轉身就衝向樓梯,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裡激起陣陣回響。
金富三人頓時慌了,眼見事情敗露,他們凶相畢露。“媽的!拚了!”金富嘶吼著,從後腰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三角刮刀,率先撲向了葉晨,另外兩人也揮舞著隨手抄起的板凳腿跟了上來。
逼仄的客廳瞬間成了格鬥場,葉晨眼神一厲,周身氣勢驟變。他側身精準地避開捅來的刮刀,動作快如鬼魅,左手一記“黑龍擺爪”刁鑽的扣死金富持刀的手腕。發力一擰!“哢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伴隨著金富淒厲的慘嚎,刮刀當啷落地。
葉晨手上的動作毫不停滯,身影如風,肘擊腋下,膝撞軟肋,反關節擒拿……凶狠高效的黑龍十八手接連使出,和金富一起的另外兩個同夥幾乎沒看清動作,就被重重擊倒在地,關節被錯開,像離水的魚一樣徒勞地掙紮慘嚎,徹底喪失了戰鬥力。
整個過程不過在電光火石之間,剛才還囂張無比的三個蟊賊,此刻已經全部癱倒在地。製伏了三人之後,葉晨呼吸都未顯急促,他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因疼痛而蜷縮的蟊賊。
葉晨快速從床底下扯過一件準備淘汰的舊工服,小心地包裹住右手,彎腰撿起了地上那把鋒利的三角刮刀。他走到靠牆的位置,深吸一口氣,眼神冷靜的可怕。
葉晨精準控製的角度和力度,用刀尖在自己的左腹和右肩處,分彆劃開了兩道看起來皮肉翻卷、鮮血汩汩湧出的口子,實則完美避開了所有重要臟器和骨骼的傷口。劇烈的疼痛讓她額頭瞬間滲出冷汗,但他哼都沒哼一聲。
鮮血迅速染紅了葉晨的白襯衫和外套,看上去觸目驚心。他把三角刮刀扔到金富那隻還能動彈的手附近,自己則順著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用手緊緊捂住“重傷”的腹部,臉上呈現出失血後的“蒼白”與“虛弱”,呼吸也變得急促而艱難。
時隔幾分鐘,急促的警笛聲由遠而及近,打破了筒子樓的日常喧囂。當民警衝上樓,推開虛掩的房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極具衝擊力的現場:
屋內狼藉一片,三名歹徒倒地呻吟,屋主葉晨身負“重傷”,倚坐在牆邊,鮮血染紅了衣襟和地麵,他用微弱卻清晰的聲音指認:
“警察同誌……他們……入室搶劫……還動刀……”
人贓並獲,持刀入室搶劫,暴力反抗,屋主身負重傷……所有的證據鏈都無比清晰,金富這夥人罪惡的命運,在葉晨這番冷靜乃至冷酷的操作下,被徹底釘死。
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最嚴厲的審判。而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翻倒的家具和葉晨身上的傷,都在無聲訴說著這場英勇搏鬥的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