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海幾次試圖打斷或反駁,都被陳默用更嚴謹的法律條文和更紮實的證據輕鬆擋回。
麵對師兄滴水不漏的攻勢和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彭海的額頭漸漸滲出汗珠,節奏被打亂,辯護顯得越來越力不從心。
他甚至能感覺到身旁蘇明玉的身體逐漸僵硬,那股強撐的鎮定正在迅速瓦解。
最終陳述階段,蘇明玉在審判長的允許下發言。
她臉色蒼白,失去了往日所有的鋒芒,聲音乾澀地念完了彭海為她準備的稿子,承認了錯誤,向葉晨道了歉。
但這份道歉,在鐵證和陳默淩厲的攻勢映襯下,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休庭合議後,審判長當庭宣判:
“被告人蘇明玉,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八個月;犯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個月。數罪並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一年。”
法庭內一陣輕微的騷動。
審判長繼續宣讀:“鑒於其到案後能如實供述主要犯罪事實,當庭認罪悔罪,其代理律師已代為賠償被害人部分經濟損失,並取得被害人一定程度諒解。
注:葉晨在民事賠償部分接受了賠償,但在刑事部分堅持不出具諒解書,法庭將此作為酌情考量因素),其行為雖惡劣,但未造成更嚴重後果,符合適用緩刑的條件。”
“故,判決如下:對被告人蘇明玉宣告緩刑一年六個月。緩刑考驗期,從判決確定之日起計算。)”
“此外,被告人蘇明玉應於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被害人蘇明成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精神損害撫慰金等共計人民幣二十八萬七千元。”
法槌落下,一錘定音。
蘇明玉站在那裡,身形微微晃動。雖然避免了即刻的牢獄之災,但“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六個月”的判決,意味著她身上背負了實實在在的刑事犯罪記錄!
這是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汙點,將伴隨她一生,對她的職業生涯、社會聲譽造成毀滅性打擊。而那筆巨額民事賠償,更是雪上加霜。
她輸了,輸得一敗塗地。不僅要在緩刑考驗期內小心翼翼,遵守規定,失去了很大程度的人身自由,更在名譽和財富上付出了慘重代價。
她試圖用強勢和手段壓服葉晨,最終卻將自己拖入了更深的泥潭。
彭海頹然坐下,雖然爭取到了緩刑,但這與他最初的預期相去甚遠,尤其是在師兄陳默麵前,他再次品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葉晨麵無表情地聽著判決,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深知,讓蘇明玉背負刑事案底,遠比讓她蹲幾個月大牢更讓她痛苦。
這記響亮的耳光,不僅扇在蘇明玉臉上,也通過這場公開的審判,扇在了所有試圖輕視他、算計他的人臉上。
庭審結束,蘇明玉在法警的示意下,神情恍惚地辦理著相關手續,準備開始她的緩刑生涯。
而葉晨則與陳默低聲交流了幾句,隨後在朱麗陪同下,從容地離開了法庭。
陽光刺眼,葉晨微微眯起了眼。蘇明玉的篇章,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但他知道,與蒙誌遠,與眾誠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而此刻,他手中掌握的資本,足以讓他有資格,去下一盤更大的棋……
……………………………………
庭審結束,人群漸漸散去。蘇明玉站在原地,感覺腳下的大理石地麵冰冷刺骨,那份緩刑判決書攥在手裡,輕飄飄的,卻又重逾千斤。
它不是自由的通行證,而是一張烙刻著恥辱的標簽,將伴隨她餘生。
“蘇總。”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蘇明玉抬眼,看到眾誠集團法務部的總監不知何時來到了身旁,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謹慎和同情。
“蒙總在彆墅等您,有些事……想跟您談談。”法務總監聲音壓得很低,確保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蘇明玉的心猛地一沉,最不願麵對的時刻,終究還是來了。她臉上晦暗的神色更濃重了幾分,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去彆墅談,而不是公司辦公室……她太明白這其中的意味了。
避嫌!
因為她的案子,眾誠被推上風口浪尖,市場行情劇烈波動,聲譽受損,連至關重要的上市計劃都受到了牽連。
師父蒙誌遠承受的壓力,她可以想象。此時此刻,她這個身背刑事案底、滿身輿論汙點的人,確實不適合再出現在眾誠的總部大樓裡,那隻會給孫副總那些虎視眈眈的老家夥們提供更多的攻擊彈藥。
“冷藏……或者,更糟。”
蘇明玉幾乎能預見自己的結局,有這份案底在,她就像瓷器上的裂痕,哪怕是再精美,也失去了擺在台麵上的價值。
元老派絕不會放過這個將她徹底踩下去的機會。師父就算想保她,在巨大的利益和壓力麵前,又能保到幾時?
最可能的結果,就是被雪藏,遠離權力核心,甚至可能被要求暫時“消失”在公眾視野裡,直到風頭過去——如果還能過去的話。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不甘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清醒。蘇明玉能夠理解,甚至,如果換做她是蒙誌遠,或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資本的世界,本就是如此現實和殘酷。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轉向一旁麵色凝重的彭海。
“彭律師,今天您辛苦了。”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依舊維持著基本的鎮定,“結果雖然不理想,但我知道你已經儘力了。謝謝。”
彭海臉上帶著愧疚和無奈:“蘇女士,抱歉,我……”
“不必多說。”蘇明玉打斷他,擺了擺手,“是非成敗,我心裡有數。這不全是你的責任。”她頓了頓,轉而問道,“我父親那邊……情況怎麼樣?”
彭海連忙回答:“蘇大強先生的案子檢查院還在核實材料中中,案情較大,情況比較複雜,短時間內不會開庭,但我會繼續跟進的。”
“嗯,有勞。”
蘇明玉點了點頭,沒再多問。此刻,她自己的麻煩已經足夠讓她心力交瘁。
她最後對彭海勉強擠出一個算不上笑的表情,算是鼓勵,也算是告彆。然後,她挺直了脊背,儘管腳步有些虛浮,還是跟著法務總監,走向了停在法院外的黑色轎車。
車子平穩地駛離喧囂的市區,向著蒙誌遠位於郊區的彆墅開去。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蘇明玉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海中思緒紛雜。
她知道,師父選擇在彆墅見她,而不是直接一個電話告知處理結果,本身就傳遞了一個微妙的信號——他還沒有完全放棄她。否則,大可讓法務總監或者人力資源部直接下發一紙冷冰冰的停職或調崗通知。
但這絲微弱的“希望之光”,並不能驅散她心頭的陰霾。她太了解蒙誌遠了,他是個重情義的人,但也首先是個商人,一個集團的掌舵者。
在集團整體利益麵前,個人的情分能占多少比重?這次談話,是安撫,是告誡,還是……最終的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