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霧裹著篝火的暖意,在兩人之間蒸騰成一片朦朧的白。
釣叟的竹簍歪在腳邊,他渾濁的眼珠盯著跳動的火焰,突然用釣竿戳了戳徐神武的小腿:“這肉…比上個月釣的冰鯉鮮。”
“……這是又跳頻道了!
看來這厲害的一批的老登,果然有健忘症!
而且還是間歇性的,剛遇見的時候就是很正常一個人,現在……
不過……既然如此……”
徐神武心裡一喜,做個老實人難,做個大忽悠還不容易麼!
他趕緊把烤得金黃的鱷腩遞過去,指尖故意在冷霧裡抖了抖:“前輩好舌頭!
這玄冰鱷活了恐怕也有幾百年了吧。
腩肉裡凝著寒潭裡麵的精髓,沒有前輩這通天的本領,我估摸著沒人可以釣到!”
釣叟接過肉,咬了一口,喉結動了動,渾濁的眼睛裡竟浮起幾分清明:“你…總往潭裡鑽?”
“啊?我往譚裡鑽?……”
這是又跳頻道了?
“好吧,你說我往譚裡鑽我就鑽吧!”
“可不麼!”
徐神武順勢往旁邊挪了挪,膝蓋幾乎要貼上釣叟的破蓑衣,笑嘻嘻地道:
“晚輩來這寒潭,為了尋幾個玄冰蓮,不但要鑽潭,還要防著潭底的冰鱷偷襲。
也著實不易啊,前日差點被條丈二長的冰鱷咬住腳踝,要不是跑得快——”
他突然捂住腳踝倒抽冷氣,那演技是杠杠滴。
“現在怕是要成鱷肚子裡的烤肉了……”
釣叟的釣竿在地上敲了敲,發出空洞的“篤”聲:“找玄冰蓮?你可知守護這玄冰蓮的是什麼?
……你方才說什麼來著?”
“……前輩!”
徐神武立刻抱拳,眉梢都快皺成麻花,索性從懷裡掏出了‘一滴後悔的眼淚’道:
“前輩啊,你怎麼貴人多忘事啊。
你看這不是你當年給我的寶貝嗎?
您當時拿走了我身上所有的火髓石,說是以後我要來寒潭啊,再給我幾件老古董補償我!”
釣叟啃肉的動作頓了頓,嘴角沾著油星:“咦?
我記得我要去給赤焰蟒王洗澡。
這貌似是我的東西。
你這麼一說,我恍惚有些……
老古董?”
“可不是!”
徐神武一聽,有譜,這老登這樣子更像是患了老年癡呆症。
那就趁熱打鐵。
徐神武搓了搓手,湊得離釣叟更近了些,道:“晚輩就是個小蝦米,哪敢要什麼老古董?
就是火髓石送給英明神武的您,又能怎?
不過……前輩必定是為言而有信的大英雄,說了不做又會汙了您的名聲。
我哪,也是為前輩排憂解難。
要不,這麼著。
前輩您就隨便給個小物件兒,晚輩也能多活兩回不是?”
他說著,眼神在釣叟的蓑衣上掃來掃去——那蓑衣補了七八個補丁,補丁上還沾著暗褐冰痕,看著像血,又像某種苔蘚。
釣叟突然把空竹簍倒扣在地上,發出“咚”的悶響:
“吵!”
徐神武縮了縮脖子,卻沒住嘴:
“前輩您看,這寒潭的霧能凍穿甲,晚輩的甲都裂了好多到縫了。
潭底的冰鱷牙齒比刀劍還利,劃我一刀,都冒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