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淚痕聚在一起……
悲意突然如潮湧來。
那悲意像根細針,順著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往身體裡鑽,直紮得心臟發疼。
他聽見自己的牙齒在打顫,喉嚨裡發出不成調的嗚咽,好像那些淚珠裡的悲傷,本就是他遺忘的過去。
徐神武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閃過片段式的畫麵:
血月當空,白衣人跪在船首哭,眼淚砸在甲板上;
黑甲軍從船底湧上來,刀光劈開冰棱,淚珠濺在他們臉上,瞬間凍成冰雕;
最後是道青灰色的影子,站在船尾大笑,笑聲震得冰棱“哢啦”作響……
\"這...這是...\"
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遊到船舷下,仰頭就能看見最近的冰棱。
那淚珠裡映著張臉,模糊卻熟悉。
“究竟是誰那?這麼熟悉卻偏偏想不起了!”
他伸手去碰冰棱,指尖還沒碰到,淚珠突然劇烈震顫,冰棱表麵裂開條縫。
潭水突然劇烈晃動。
徐神武本能地抓住船舷,卻發現船身材質比想象中軟,像凍硬的牛皮,指甲掐進去能留下白印。
他抬頭望去,方才還倒懸的船,此刻竟緩緩轉動起來,船尾朝著潭底,船頭朝著水麵,像條要翻身的巨鯨。
“不對勁……”他咬著牙往上遊,可潭水像突然灌了鉛,每劃動一下都要費雙倍力氣。
眼角餘光瞥見船尾,那裡有塊沒被冰棱覆蓋的甲板,刻著行古篆,被黑氣遮得模模糊糊。
他眯起眼,勉強認出前兩個字是“盟”和“道”,第三個字的筆畫像團亂麻。
他的後腦勺撞在船板上,疼得像被重錘夯了一記,喉間泛起腥甜。
“操……”他倒抽一口冷氣,聲音在水下悶得發甕。
這時候他才發現潭水的顏色變了。
幽藍褪儘,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渾濁的青灰,可在這青灰裡,卻浮著數不清的朵大如磨盤的“蓮花”!
花瓣晶瑩剔透。
“玄冰鱷……”他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三個字,聲音發顫。
他抬頭掃過整片水域,此時已經布滿了數不清的“蓮花”。
“這是玄冰鱷的窩!我他媽捅了鱷魚窩了!”
“我滴個親娘嘞!”徐神武在心裡罵了句。
他屏住呼吸,準備施展畢生所學——跑!
他的腳尖在船板上一點,整個人像支離弦的箭,朝著來時的方向倒竄出去。
可剛遊出兩步,他突然頓住了。
船尾的古篆終於清晰了。
最後一個字他認出來了,是“逆”。
三個字連起來,是“盟道逆”。
“靠!是逆道盟!”
徐神武突然想起了赤麟族先祖的神識!
可是,這和這條船有什麼關係?
玄冰鱷們似乎察覺到了異常,冰刺“哢哢”作響,整片“蓮花海”都在搖晃,最近的那隻已經把腦袋探出了水麵,血盆大口裡滿是匕首般的尖牙。
徐神武的心跳快得要蹦出來,他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脈搏聲,一下一下,撞得耳膜生疼。
他想罵娘,想哭,可最後隻是咬著牙,把蛇炁運轉到極致。
在那船上有個模糊的穿道袍的老頭影子在喊:“逆道盟,黃泉開,要渡的……到底是魂,還是怨?”
潭水“轟”地炸開,整艘船開始劇烈搖晃,玄冰鱷們終於按捺不住,尾巴拍得潭水四濺,最近的那隻已經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徐神武的脖子咬了過來!
就在徐神武準備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竄出去的刹那!
一個清脆、稚嫩、仿佛不諳世事、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空靈感的小男孩笑聲,毫無征兆地響起!
“嘻嘻嘻~”
笑聲如同銀鈴,清晰地傳入徐神武耳中!
他渾身的蛇炁驟然一滯,原本緊繃如弦的脊背瞬間僵成了塊冰砣——這聲音太怪了,明明像三四歲小孩的奶聲,卻帶著種空洞的回響,像是從極深的井底飄上來的,又像是直接在腦子裡響的,連耳膜都沒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