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舔了滿嘴血的小童也停下了動作。
他抬起頭,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趙老,聲音奶聲奶氣,說的話卻老氣橫秋得嚇人:
“趙家小子,三百年前你借老身的三百塊上品靈石,說是三天就還,這利滾利的,算到今天,把你賣了都還不起了吧?”
趙老那張老臉皮抽動著,差點當場給跪了:“糖豆祖師婆婆?您……您怎麼越活越回去了?”他記得清清楚楚,這位祖師婆婆三百年前就是個童顏老怪,沒想到現在直接返老還童成真幼童了!
糖豆老祖小鼻子一哼,傲嬌道:“你懂什麼,這叫‘童心經’,高深著呢!少廢話,今天不把賬還清,我就把你做成串!”
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彪形屠夫,忽然動了。
屠夫把殺豬刀“鐺”地往地上一杵,刀身砸得地麵一顫,碎石飛濺。
他對著石破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火燎般的大黃牙:
“破天賢侄,聽說你走了狗屎運,得了把不錯的斧頭?
正好,叔叔我這殺豬刀卷刃了,借來使使,回頭給你打個新的!”
這一聲“賢侄”,叫得無比自然,就好像他真是石破天的師叔祖。
石破天的手已經握住了巨斧之柄。
“你又是那根毛?我師叔祖我自己都不知道!
誰都彆想打我寶貝的主意?”
徐神武和他身後一眾逃難修士看得有點懵。
都看出來了!
這來的不是他們的救星!
是敵人的救兵啊!
這不全是自家宗門裡的老祖宗?
這是詐屍了,還是集體見了鬼?
那為首的“雲逸塵”,似乎終於耗儘了所有耐心。
他臉上那溫潤的笑容一收,身體開始發生了變化。
他那身纖塵不染的白袍之下,皮膚表麵好像有無數條蛇在蠕動,撐起一個個此起彼伏的鼓包。
“哢吧!”
一聲脆響,他那一直歪著的脖子,竟硬生生被一股力量掰正了!
隨著脖頸的歸位,他的聲音再無半分溫和:
“跟這群將死之人廢什麼話!
還不動手,趕緊把天書搶過來!”
那老嫗夜梟般的笑聲戛然而止,眼裡射出貪婪的凶光;
那粉雕玉琢的小童不再舔舐心臟血串,烏溜溜的眼珠裡透著狠辣;那彪形屠夫也收起了咧嘴的黃牙,扛在肩上的殺豬刀泛起一層血色的煞氣。
他們看向徐神武等人的目光,再無半分“敘舊”的溫情,隻剩下看待獵物般眼神!
李老六手裡的妖獸肘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指著那幾個“老祖宗”道:“你……你們……不是師叔……
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趙老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那個幼童根本不是他的祖師婆婆!
“現在才想明白,太晚了。”
“雲逸塵”的嘴巴像壞掉的木偶一張一合,聲音卻從四麵八方傳來:
“哈哈哈,現在就算你們跪著把天書送我,我也要宰了你們!
為啥?因為我不高興!
我一不高興就要殺人,跟女人來大姨媽一樣不講道理!”
那籠罩在山林間濃霧,倒卷而回!
四麵八方的霧快速合攏,將這片區域徹底籠罩。
霧氣裡麵傳來無數的鬼哭狼嚎。
就在眾人驚慌失措沒明白咋回事之際。
那三個冒牌的“老祖宗”臉上的表情,在同一時刻發生了變化。
彩雲師叔嘴角僵硬地咧著,眼裡是漠然的眼神。
小童婆婆舔舐心臟串的動作停了下來,那張粉雕玉琢的臉蛋上,屬於孩童的天真無邪消失了。
彪形屠夫扛著刀,咧開的黃牙還掛在嘴邊,但眼中的凶悍煞氣已然消失,變得很是空洞。
而為首的“雲逸塵”,臉上那笑容依舊完美,卻像是一張繪製的麵具,再也沒有半分情感。
他們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用一種看待死物的眼神,注視著眼前這群驚疑不定的“獵物”。
一個清脆突兀地響起。
“哢噠!”
聲音的來源,正是那個為首的“雲逸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