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舒兒站在醫院走廊上,手指緊緊攥著那份檢查報告,紙張在她手中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她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掃過那些醫學術語,仿佛多看幾遍,那些令人絕望的字眼就會改變一樣。
“馬女士,紀末的情況確實不太樂觀。”張醫生推了推眼鏡,聲音壓得很低,不過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人間悲劇,“之前的治療方案效果有限,我們建議嘗試新的靶向治療。”
“新的治療……效果會更好嗎?”馬舒兒的聲音有些發抖。
隻是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無名指,那裡曾經有一枚婚戒,困難的時候都想要有一個依靠。
可惜他選擇的那個男人是個不負責任的,如今所有的悲痛和災難隻有靠她自己。
張醫生歎了口氣:“有60的緩解率,但費用可能是非常的昂貴。”
“多少錢?”馬舒兒直接問道,指甲已經掐進了掌心。
“一個療程十萬左右,至少需要三個療程。”
十萬?
這個數字在馬舒兒腦海中炸開。
自從她被以前的律師事務所裁員後,在行業裡的名聲徹底臭了,畢竟沒有事務所會雇傭名聲不好的律師。
她靠著積蓄和偶爾的兼職勉強維持生計,可是兒子的醫療費已經耗去了大半。
現在賬戶裡剩下的錢,連一個療程的零頭都不夠。
走出醫院大門,初夏的陽光刺得馬舒兒眼睛發疼。
她機械地掏出手機,翻到通訊錄裡“方原”的名字,猶豫了片刻還是撥了出去。
“喂!方原,明天有空嗎?我想……我想請你陪我去趟二手車市場。”
“好,明天上午九點我去你家。”
“謝謝。”
掛斷電話,馬舒兒的肩膀垮了下來。
馬舒兒知道蘇寧一定會看出來什麼,這個做了三個月家政服務的男人,觀察力敏銳度是非常的可怕。
第二天早晨,當馬舒兒牽著馬紀末的手下樓時,蘇寧已經等在小區門口。
他今天穿了件乾淨的淺藍色襯衫,看上去比平時做家政時精神許多。
“大哥好!“”馬紀末歡快地跑過去,小手拉住蘇寧的衣角,“媽媽說今天要帶我去看大汽車!”
蘇寧蹲下身,平視著男孩蒼白的笑臉:“是啊!紀末喜歡什麼顏色的車?”
“紅色的!像蜘蛛俠那樣!”孩子興奮地比劃著,卻突然咳嗽起來。
馬舒兒連忙上前輕拍兒子的背,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等咳嗽平息,她勉強笑道:“紀末,今天先跟王阿姨去公園玩好不好?媽媽和你大哥去看車,很快就回來。”
“好的!媽媽。”
送走兒子後,馬舒兒坐進自己那輛已經開了六年的白色豪車,手指留戀地撫過方向盤。
蘇寧坐在副駕駛,目光掃過車內整潔的裝飾和後排兒童安全座椅上磨損的痕跡。
“這車保養得不錯。”蘇寧開口道。
馬舒兒扯了扯嘴角:“是啊!陪了我這麼多年,還真有點舍不得。”
她發動車子,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但有些事……不得不做。”
二手車市場的喧囂撲麵而來。
馬舒兒帶著蘇寧走了幾家店,最終在一家看起來規模較大的車行停下。
老板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打量他們。
“這車啊……”老板繞著車子轉了一圈,敲敲打打,“車齡不小了,裡程數也高,最多給十萬。”
馬舒兒臉色一白:“這太低了,我去年剛換過發動機,保養記錄都很完整……”
“女士,二手車就這樣,再好的保養也抵不過時間啊。”老板攤手,眼神卻一直往馬舒兒身上瞟。
蘇寧突然上前一步,擋在馬舒兒前麵:“張老板是吧?我朋友在車管所工作,說你們這行最近查得嚴,特彆是對調表車。”
老板表情一僵:“這位先生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蘇寧微笑著,手指輕輕劃過車身,“就是覺得,像這樣保養良好、無事故記錄的車,市場價至少十三萬。你說呢?”
兩人目光交鋒片刻,老板先敗下陣來:“……十二萬五,不能再高了。”
“十三萬,今天就能過戶。”蘇寧寸步不讓,“不然我們多走幾家,反正市場就這麼大。”
“好吧!你們贏了。”
最終,車子以十三萬的價格成交。
簽完合同,馬舒兒站在路邊,看著自己愛車被開走的背影,眼眶發紅。
“謝謝。”她低聲說。
這是她第一次真誠的對蘇寧說這兩個字。
蘇寧搖搖頭:“舉手之勞!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都算是朋友。”
馬舒兒深吸一口氣,“對了!下周開始我可能要出門半個月,帶紀末去海南玩。他……他一直想看海。“
蘇寧側頭看她:“海南現在很熱。”
“醫生說……溫暖的氣候對他的病有好處。“馬舒兒避開蘇寧探究的目光,“這段時間不用來打掃了,工資我會照付。”
蘇寧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點點頭:“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聯係。”
“好。”
“另外我聽說有一種非常不錯的中藥,對慢粒白血病非常的有效果,要不要試試?”
“什麼?中藥?”
“彆看不上中藥啊!存在了數千年的用藥體係,一定是有其道理的。”
“回頭再說吧!”
“儘快考慮!要是同意嘗試,我來聯係。”
“好。”
三天後的傍晚,蘇寧正在給高雅文家的陽台植物澆水,手機突然響起。
是馬舒兒發來的短信:“錢已到賬。明天就帶紀末去旅遊,謝謝你的幫助。”
蘇寧正要回複,突然有一個電話打了過來,竟然是那個高雅文。
“有事嗎?”
“方原,丹尼爾又闖禍了!”她在電話裡的聲音有些發顫,“學校打電話來說他打了同學,現在回家就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怎麼叫都不出來!”
“好吧!我現在就過去。”
“麻煩你了。”
等到蘇寧來到了高雅文家的時候,卻是發現高雅文家一片狼藉。
丹尼爾的房門外,散落著被撕碎的作業本和一個摔壞的飛機模型。
門內傳來壓抑的抽泣聲。
“丹尼爾,是爸爸回來了。”蘇寧輕輕敲門,“能讓我進去嗎?我們聊聊。”
沒有回應。
“我數到三,如果你不開門,我就用備用鑰匙了。”高雅文厲聲道,卻被蘇寧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