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儘最後一絲力量的桃歹郎,那兩片妖紫色的桃子外殼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緩緩合攏。
它像一顆耗儘的果實,悄無聲息地沉入張恒爺爺腳下的影子之中,消失不見。
老爺子蒼老的手輕輕按在影子上,低語道:“辛苦你了,老夥計。”
戰場上,死寂被一個虛弱卻充滿不確定的聲音打破,來自南海防線某處:“我們…贏了?”
這聲疑問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片刻,藺濤的聲音響起,帶著難以言喻的疲憊與一絲塵埃落定的確認:“看來…是的。”
歐雨樺和翟莉相互攙扶著,艱難地從冰冷的雪地上站起。
她們的眼神掃過滿目瘡痍的戰場,沒有狂喜,隻有劫後餘生的茫然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慶幸。
艾文和閩輝迅速行動起來,聲音嘶啞地呼喊著隊員的名字,在殘破的掩體和凍結的屍體間穿梭,清點著觸目驚心的傷亡。
竹子和阿閩在戰友的攙扶下逐漸清醒。
他們站在焦黑與冰封交織的前線,仰頭望著天空——那裡曾經裂開過通往地獄的縫隙,如今隻剩下一片被修補過的、了無痕跡的蒼穹。
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戰鬥隻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噩夢。
兩人互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撼與恍惚。
“我們…居然能贏?”阿閩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濃濃的不真實感。
這句話如同點燃引信。
“贏了!!”
“我們贏了!!!”
短暫的死寂後,壓抑到極限的情緒轟然爆發!
幸存的戰士們,無論輕重傷,都爆發出嘶啞的歡呼。防線上的傷員掙紮著抬起頭,淚水和血水混合著淌下,發出野獸般的嚎叫。
那些還能動彈的寶可夢夥伴,強忍著傷痛,朝劫後餘生的天空噴射出五顏六色的能量光束——火焰、水流、電光、飛葉…它們交織著升騰,在冰冷的空氣中炸開,宛如一場遲來的、獻給犧牲者的血色煙花。
然而,這悲壯的“煙花”並未持續太久。
歡呼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的是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現實。
“老李…老李你醒醒啊!”一個帶著哭腔的嘶吼響起,“看看我!你看看我!你他媽的醒過來啊!你孩子…你孩子下個月就出生了!你答應嫂子要回去的!!”
一個滿臉血汙的戰士跪在一座人形冰雕旁,徒勞地用拳頭砸著那堅硬冰冷的表麵,拳頭很快血肉模糊。
冰雕裡,是他戰友凝固的、帶著最後一絲驚愕的麵容。
“夥伴…我的風速狗…它為了推開我…”另一處,一個年輕的訓練家抱著自己寶可夢冰冷的、被洞穿的軀體,雙目空洞無神,淚水無聲地流淌,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我…”有人蜷縮在角落,低聲呢喃,眼神渙散,沉浸在無儘的悔恨和痛苦中。
“大壯…小翼…小刀…”有人一遍遍念著逝去的隊友和夥伴的名字,聲音哽咽,最終化為撕心裂肺的痛哭。
勝利的喜悅如同曇花一現,瞬間被更龐大、更粘稠的悲傷徹底淹沒。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血腥和淚水的鹹腥,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刀子。
戰爭的殘酷後遺症赤裸裸地展現出來,為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塗抹上了一層濃厚到化不開的悲涼底色。
張恒默默地站在戰場邊緣,看著眼前這人間煉獄般的景象。
歡呼與悲鳴交織,生命與死亡相鄰。
這是他第一次親身經曆如此大規模、如此慘烈的全麵戰爭。
訓練家與寶可夢並肩作戰的熱血,在此刻被生命的脆弱與無常擊得粉碎。
那些前一秒還在怒吼衝鋒的身影,下一秒可能就化為冰雕或焦炭。
他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沉甸甸的,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