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水兵們和陸軍士兵們都僵在原地，手裡的槍和刺刀指著對方，卻沒人敢上前拉架。他們知道這不是普通的爭執，而是積怨已久的海陸軍矛盾在這一刻徹底爆發。誰要是敢插手，說不定會被當成對方的同夥。
“兩位將軍，你們都停手吧！”石川琢磨急得直跺腳，卻被一個海軍少將攔住：“參謀長大人，這是將軍們的事……”話沒說完就被他一把推開。可當石川琢磨剛要靠近，就見內山英太郎一把揪住古賀峰一的頭發，把他的臉往甲板上撞，“咚咚”的悶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古賀峰一的眼鏡被撞飛了，他摸索著抓住內山英太郎的耳朵，狠狠往下扯。內山英太郎疼得嗷嗷叫，張口咬在對方的肩膀上，硬生生撕下塊布來。
江風越來越大，吹得旗子獵獵作響。甲板上的兩人打得滿臉是血，分不清是誰的血。內山英太郎的將官禮服被扯成了破布條，古賀峰一的勳表散落一地，被兩人踩得稀巴爛。
“夠了！”一個老海軍士官長忍不住喊了一聲，卻被旁邊的陸軍曹長瞪回去：“關你屁事！”兩撥人又開始互相怒視，手都按在了槍套上。
就在這時，內山英太郎突然一個沒站穩，被古賀峰一掀翻在地。古賀峰一撲上去騎在他身上，拳頭像雨點般往下砸。內山英太郎也不含糊，抬腿把對方掀下去，兩人又扭作一團。甲板上的屍體名單被風吹得滿地跑，混著兩人的血和掉落的紐扣。遠處的江麵上，救生筏還在漂著，可這裡的海陸軍士兵們卻隻顧著看兩位將軍打架，沒人敢上前一步。
他們知道，這場架不僅僅是兩個人的恩怨，更是海軍和陸軍積怨的總爆發。終於兩個人打累了，再也揮不動手了。這場架也終於停下了，內山英太郎和古賀峰一兩個人像死狗一樣躺在甲板上。
石川琢磨走到內山英太郎身邊小聲說道：“師團長，我們得趕緊救援，還得清點剩餘兵力，不然天黑後還會有士兵凍死、淹死在江裡。”
內山英太郎猛地站起來，通紅的眼睛盯著古賀峰一：“給我船！我要去打撈我的士兵！”
“船？”古賀峰一苦笑一聲，指著江麵，“能開動的隻有三艘炮艇和你第二梯隊，剩下的不是沉了就是擱淺了。”
內山英太郎抓起指揮刀，轉身就下船要乘坐小艇回陰山丸號。石川琢磨想跟上，卻被他揮手喝止：“讓士兵們把救生筏都放下去！就算用手扒，也要把活著的人撈上來！石川君，你在這裡盯著這幫海軍馬鹿。”
古賀峰一站在甲板上，看著第二梯隊的運輸船上放下的救生筏，像一片黃色的浮萍在江麵上散開。
夜幕徹底降臨，江麵上的火把連成一片。內山英太郎跪在陰山丸號的甲板上，借著燈光清點著被救上來的士兵，每念一個名字，就有一個聲音微弱地回應。
“八嘎牙路！”古賀峰一一拳砸在窗框上，指骨撞得生疼，“這群該死的陸軍馬鹿。”
副官低聲提醒：“將軍，派遣軍司令部回電了。”
古賀峰一一把搶過電報，隻見上麵隻有冷冰冰的一行字：“已令附近部隊馳援，工兵部隊明日拂曉抵達。請儘快自救。”
“明日拂曉？”他將電報撕得粉碎，碎片在風中飄散，“等他們來的時候，落水的官兵早就死光了！”
自救的號角在江麵上嗚咽著沉寂下去，最後一隻救生筏被拖回陰山丸號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內山英太郎顫抖著接過石川琢磨遞來的傷亡統計冊，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指尖發顫。
“第58聯隊僅剩622人，第104聯隊……剩餘1701人。”石川琢磨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第65聯隊……玉碎824人。”
內山英太郎的目光掃過“全滅”“失聯”“玉碎”這些刺目的字眼，胸口突然像被巨石砸中。他想起出征前第十三師團滿編的盛況，想起那些年輕士兵在操場上喊出的“武運長久”，眼前的名單卻像一把鈍刀，將所有驕傲割得粉碎。
當看到“第58聯隊第一大隊全滅”時，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額頭重重磕在陰山丸號的鋼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師團長！”石川琢磨慌忙扶住他，隻見內山英太郎的額角滲出血珠，與臉上未乾的血汙混在一起。甲板上的陸軍士兵們齊刷刷地低下頭，沒人敢出聲——他們知道，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師團，如今已經傷筋動骨了。
另一邊的“宇治”號上，古賀峰一正對著電報機咬牙切齒。副官數著電報紙上的字：“將軍，這樣寫會不會不太好？”
他筆下的電文足有三頁紙，從魚雷的航跡分析到炮戰的彈道軌跡，最後歸結為一句：“懇請派遣軍司令部徹查襲擊者身份，他們的武器裝備很先進！”
“囉嗦？”古賀峰一揉著發腫的臉頰，那裡還留著內山英太郎的拳印，“我越來越覺得那些魚雷的尾跡，跟我們的零式魚雷魚雷一模一樣！”他突然想起什麼，在電文末尾添上，“務必仔細勘察沉沒艦體的水下彈痕，我懷疑是我們內部有人泄密！”
天光大亮時，派遣軍的救援部隊終於趕到。黑壓壓的陸軍士兵沿著江岸鋪開，工兵部隊帶著探雷器和爆破器材，像一群螞蟻般在江麵上忙碌。他們先用浮標標出沉船位置，再用炸藥將突出水麵的殘骸炸碎，渾濁的江水中不斷升起灰褐色的煙柱。
“快點！再快點！”工兵指揮官站在駁船上嘶吼，靴底踩著厚厚的油汙。潛水員穿著笨重的潛水服，一次次沉入江底捆綁鋼纜，拖船則像老牛拉車般將斷裂的艦體殘骸拖向岸邊。甲板上的屍體被一層層摞起來，蓋著破軍毯，遠遠望去像一座座扭曲的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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