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東京黑市的角落裡，有更多相同的“假幣”正在流通；在大阪的碼頭，一箱箱貼著“海鮮”標簽的貨物裡，藏著的正是第四師團從中國運來的“特殊日元”。
這些悄無聲息流入日本市場的貨幣，像一滴墨滴進清水裡，此刻看似不起眼，卻已在悄然改變著日本經濟的底色，隻是身處漩渦中心的賀屋興宣和結城豐太郎，還沒意識到這場風暴的真正源頭，直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一旦市場上流通的假幣要是多到讓人防不勝防，而普通人手裡沒專業工具，根本辨不出真假，那日子可就難辦了。買個菜怕收到假鈔，發了工資也得提心吊膽檢查半天，時間一長，大家都不敢輕易用錢，市場交易都跟著變冷清。
真到了這地步，好像也沒彆的好辦法，隻能把市麵上流通的貨幣全都收回來，重新發行一套新貨幣。
可彆以為發新貨幣是件容易事，先得設計新的票麵圖案，考慮防偽技術，還得聯係印鈔廠趕印，更要安排銀行網點回收舊幣、兌換新幣，整個過程耗錢又耗時間，稍有差池就會亂了市場秩序。這還是在可以辨彆出假幣的情況下，如果沒有任何人能辨彆出假幣，那就隻能嗬嗬了。
不過這次對於八路軍和日本人來說都還算幸運，林毅搞回來的日元，各種麵值都有，從10日元到100日元的都有，而且還特意讓做舊處理。
林毅的那些日元摸上去手感和舊幣一樣，邊角有點磨損，票麵也帶著自然的泛黃，乍一看跟在日本市場上流通了好幾年的真幣沒區彆，就是仔細盯著看，也根本發現不了問題。
可偏偏就在關鍵地方出了紕漏，林毅讓印刷日元的時候沒把日元上的號碼全部打亂。那些日元的號碼都是連著的，一串一串按順序排著，大麵值連號的貨幣在專業人一看就知道不對勁，正常流通的貨幣哪會有這麼整齊的號碼？
要知道這個時代日本城市男性產業工人的年收入大致在8001500日元區間。其中，軍工企業工人因戰時需求優先級高，收入略高，1943年大型兵工廠熟練技工月均能拿到120150日元，年收入可達14401800日元。
而紡織、食品等民用行業工人收入偏低，女性工人月均僅3050日元，年收入往往不足600日元。
也正是因為這個破綻，日本人很快就察覺到這些大麵值日元有問題，順著這條線索查了下去，原本以為天衣無縫的安排，就這麼露了馬腳。而林毅訂購這些日元的時候隻說是影視道具，所以印刷廠隻是做了做舊處理，根本就想不到要把號碼打亂。
此時的林毅聽二爺說完後，緊繃的肩線才算徹底垮下來。他揉了揉泛酸的太陽穴，聲音裡還裹著沒散的困意：“二爺，那這次……我總該能回去睡覺了吧？”
二爺看著他眼底的青黑，倒也沒再刁難，往後靠在椅背上擺了擺手，語氣裡帶著點打趣：“看你急的，我又沒說不讓你回去。趕緊走，彆在這兒杵著了。”
二爺話音剛落，林毅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的。他連桌上那杯早就涼透的茶水都沒顧上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腳步輕快地往門口走。走到門邊時還不忘回頭補了句：“二爺，日元的事我記著，一個月後準送到庫房，您可彆再半夜叫我過來了。”
二爺笑著揮了揮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端起自己的茶杯，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杯沿。
林毅出了會議室，巡邏的衛兵見了他，都恭敬地抬手敬禮，他也來不及多寒暄，隻匆匆點頭示意，腳步沒停。從總部到他家所在的胡同不算遠，也就不到3分鐘的路程，他抄了條近路，拐過兩個彎，就看到了自家院門口那棵老槐樹。
可還沒等他走到門口，就聽見自家院子裡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聲音——有男人的談笑聲，還有碗碟碰撞的脆響，甚至隱隱約約能聽到個女聲，正說著“再添點酒”。林毅腳步頓住，皺了皺眉：自己家就就他一個人住，大半夜的怎麼會這麼熱鬨？
他湊到自家大門口，借著月光仔細看了看門板上的銅環，又抬頭看到門匾上刻著“林府”的木牌，沒錯，這就是他的家。心裡的疑惑瞬間變成了警惕，他手悄無聲息地摸向腰間的槍套，指尖扣住槍柄，輕輕推了推院門。
“吱呀——”
老舊的木質大門發出一聲輕響，剛推開一條縫，裡麵就傳來兩聲急促的喝問：“誰？！”
緊接著，兩道黑洞洞的槍口“唰”地一下對準了門口。
林毅剛探進去的半個身子瞬間僵住，瞳孔微縮——這距離，要是真走火，他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這僵持的瞬間，屋裡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慌什麼？看看是誰。”
門口的兩個警衛這才眯眼仔細打量，看清林毅的臉後，連忙把槍收了回去，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的笑：“林副參謀長？是您啊！您可算回來了！”
林毅這才鬆了口氣，把槍塞回槍套，走上前拍了拍高個子警衛的肩膀：“胡海波，李鐵，怎麼是你們倆？你們不是陳司令的貼身警衛嗎？怎麼跑到我家來站崗了？”
這兩個警衛正是陳司令身邊出了名的“哼哈二將”，高個子的叫胡海波，矮點的叫李鐵，平時跟林毅也熟絡。
胡海波撓了撓頭，笑著往屋裡讓：“林副參謀長，不光我們倆在，陳司令、蘇參謀長，還有其他幾個集團軍的司令員都在呢！對了，周慧同誌也來了，正在屋裡喝酒呢。陳司令特意交代，您一回來就趕緊讓您進去。”
林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向正屋，果然見窗戶裡透出暖黃的光，談笑聲更清晰了——有陳司令爽朗的大笑，還有蘇參謀長沉穩的說話聲，周慧的聲音夾在中間，聽著格外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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