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識沉浮,當池黎的感知再次清晰時,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陽光明媚,色彩斑斕。
巨大的摩天輪緩緩轉動,旋轉木馬播放著歡快的音樂,空氣中彌漫著和爆米花的甜香。
周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父母牽著孩子,情侶相互依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輕鬆快樂的笑容。
這裡是遊樂園。
是江雲寒夢境中的遊樂園。
池黎的目光掃過喧鬨的人群,最終定格在遊樂場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那裡有一排秋千,其中一個秋千上,坐著一個小小的、孤零零的身影。
正是江雲寒。
他穿著夢境中那身乾淨的舊衣服,雙手緊緊抓著秋千鏈,小腳懸在空中,卻沒有晃動。
他隻是呆呆地望著遠處那些被父母陪著、歡笑著蕩得老高的孩子們,眼神空洞而渴望,像是一尊被遺忘在快樂之外的小小雕塑。
周圍的熱鬨與他無關,他仿佛置身於一個透明的罩子裡,形單影隻。
池黎心中一澀,舉步走了過去。
隨著他的走近,他魂體微光流轉,身上那襲古樸的衣袍悄然變幻,化成了一套尋常的現代休閒裝束,讓他看起來不那麼突兀。
他輕輕坐在小雲寒旁邊的那個秋千上,側過頭,用儘可能溫和的聲音開口:“你好。”
小雲寒似乎被這突然的聲音驚到,瘦小的肩膀微微一顫,有些遲緩地側過頭來看向池黎。
當看清池黎的麵容時,他呆住了,那雙大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吃驚。
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不像母親那些客人帶著令人不適的打量,也不像街上行人漠不關心的無視。
這個突然出現的哥哥,好看得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人,而且……他的眼神很乾淨,讓人看著,心裡會覺得莫名的安穩和……舒服。
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嘴,似乎想回應。
可下一秒,母親那些尖刻的咒罵瞬間在腦海中回響——“小雜種閉嘴!”
“你的聲音聽著就惡心!”
“不許說話!”
到了嘴邊的話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飛快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破舊的鞋尖,兩隻小腳無意識地、幅度很小地晃蕩起來,像是在掩飾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池黎將他的反應儘收眼底,但他臉上的神情卻愈發溫和耐心。
他將聲音放得更輕緩,如同春日裡的微風。
“一個人坐在這裡很久了嗎?”他頓了頓,看著那緊緊抓著鐵鏈的小手,提議道,“想玩秋千嗎?哥哥帶你玩,好不好?可以蕩得很高,像小鳥一樣。”
小雲寒晃蕩的小腳停了下來。
他慢慢地、帶著幾分遲疑地抬起眼,再次看向池黎。
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渴望,有害怕,還有一絲幾乎不敢流露的期待。
他仔細地看著池黎的臉,似乎在確認他話裡的真假,確認那笑容背後是否藏著惡意。
好幾秒後,就在池黎以為他會再次低下頭沉默以對時,他看到了一個極其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點頭。
很小幅度的,帶著試探和不確定的一個點頭。
但這對於封閉內心的江雲寒來說,已是邁出了巨大的一步。
池黎臉上綻放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他站起身,走到小雲寒身後,雙手虛虛地扶住秋千的靠背。
“準備好了嗎?我們要飛起來了。”
池黎開始輕輕地推動秋千。
起初隻是小幅度的晃動,小雲寒緊張地抓緊鏈條,身體有些僵硬。
但隨著秋千越蕩越高,風拂過他的麵頰,吹動他細軟的發絲,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他心中升起。
他好像在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