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琴鍵上的悶響和木質撞擊的巨響混合在一起,在空曠的音樂廳裡產生了令人耳鳴的回響。
原本流暢的琴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那聲巨響之後死一般的寂靜,以及琴弦被巨大震動激起的、雜亂無章的微弱餘音。
江雲寒的反應已經快到極限,在察覺她動作異常的刹那,左手就以驚人的速度向後縮回,但琴蓋閉合的速度和範圍太大,他的指尖還是被那沉重邊緣狠狠刮擦了一下,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
他猛地收回手,左手手背靠近小指的位置瞬間紅了一片,火辣辣地疼,幸運的是,沒有傷到骨頭,隻是皮肉擦傷和嚴重的撞擊鈍痛。
江雲寒倏地抬起頭,看向身邊的林薇薇。
林薇薇卻仿佛沒事人一樣,臉上重新掛上了那種無辜又帶著點懊惱的表情,甚至輕輕“哎呀”了一聲,仿佛隻是不小心失誤。
“對不起啊,江同學,”她眨著眼睛,語氣輕飄飄的,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得意,“我剛才太投入了,手滑了一下,沒控製好力度……你沒事吧?”
她看著他手背上迅速泛起的紅腫,嘴角的弧度加深,眼神滿是對自己傑作的欣賞。
空氣冰冷粘稠,彌漫著無聲的硝煙。
江雲寒看著林薇薇那張巧笑嫣然的臉,緩緩握緊了疼痛的左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江雲寒緩緩鬆開緊握的左手,手背的紅腫在白皙皮膚上格外刺眼。
他沒有去查看傷勢,隻是將那隻受傷的手垂在身側,目光沉靜地落在林薇薇臉上,那眼神裡沒有絲毫憤怒或驚慌,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
“手滑?”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寂靜的音樂廳,帶著一種毫不留情的穿透力,“林薇薇,你是想廢了我的手。”
不是疑問,是平靜的陳述。直接撕開了那層虛偽的“不小心”。
林薇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變得更加燦爛,甚至帶著點天真爛漫的意味,仿佛在說“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
她歪了歪頭:“江同學,你誤會了,我真的隻是不小心。練琴嘛,難免有失誤的。”
“失誤到瞄準手指砸下琴蓋?”江雲寒的聲音裡終於帶上了一絲極淡的嘲弄,但更多的是一種徹底失去耐心的冰冷。
他不再看林薇薇那張令人作嘔的臉,直接站起身。
“看來,今天沒辦法繼續‘練習’了。”他轉身,準備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我還有事,先走了。”
“江雲寒。”林薇薇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不再偽裝甜膩,而是透著一股幽幽的、令人脊背發涼的寒意。
她沒有起身,依舊側坐在琴凳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未合攏的琴鍵,發出幾個不成調的、沉悶的雜音。
“你今天要是敢就這麼走出去,”她慢條斯理地說,每一個字都像是浸了毒的蜜糖,“我保證,你今後的每一天,都會為你今天的‘不識抬舉’,感到……深深的後悔。”
江雲寒的腳步停住了。
他沒有回頭,但背影透出一種緊繃的警惕。林薇薇話裡那種有恃無恐的惡毒,不像虛張聲勢。
他轉過身,重新看向她,眉頭微蹙,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近乎探究的、帶著冰冷費解的神情:“你究竟想做什麼?”
林薇薇似乎很滿意他停了下來。
她終於從琴凳上站起身,卻沒有靠近,隻是倚著昂貴的鋼琴,微微偏著頭,用一種近乎聊天的、帶著夢幻般回憶的語氣,輕聲細語地說:
“我啊,從小生活在最好的家庭裡。爸爸是林氏集團的董事長,媽媽是名媛,哥哥……哥哥他最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