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獨自哭了很久,心情也久久不能平複,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可自拔,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裡,有對慕諵璟的,也有對慕家、對孩子的。
她原諒不了自己,也麵對不了賀歲傾,她逃避那些好,因為那些都是用慕諵璟的鮮血與命途換來的。
那些日子,全都是實打實的欺騙,他騙了她,不惜大費周章的哄騙著她,那一劍,她曆曆在目,時至今日,沒有一刻敢忘。
他將她置於死地,她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卻又陷進去了他親手編織的惡心的愛意裡,她真傻啊,竟真的信了他,如今還要傻傻的嫁給他,她可不就是傻嗎?
她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她辜負了慕諵璟的喜歡,她親口說要為他報仇雪恨、手刃真凶,卻又與那人有了孩子,有了不清不楚的關係,這樣的她又怎麼配得上慕諵璟的喜歡?值得他拚死的保護?
她忽然愣住了,眼中滿是淚光,那雙始終亮堂堂的眸子如今滿是空洞、死寂,無神極了;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不知道是否應該留下孩子,可她知道孩子是無辜的,不應該被牽扯進她們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裡,痛苦的活著。
她對賀歲傾有恨,卻不後悔留下孩子,她想好了,等這件事情結束了,她就帶著孩子離開這裡,去過尋常人的日子,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守著孩子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
即便顛沛流離、居無定所,隻要孩子在身邊,能與孩子相依為命,她便沒有什麼所謂,也不會後悔;她緩緩收起了思緒,眸光不由得堅定了許多,也暗暗下定了某種決心。
慕家滿門慘案,慕諵璟的死,那刺入胸口的一劍,一樁樁、一件件,往事曆曆在目,她不能忘、也不會忘,亦不會坐視不管;她與賀歲傾之間,從始至終隻有欺騙,從未有過情愛,她便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她曾在慕諵璟的墳前發過誓,會親手為他報仇雪恨,便不會隻是一句空話;這是他欠慕家,欠慕諵璟,欠她的,即便她不算自己那一份,他也必須要償還慕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慕諵璟的命債,這是他欠他們的。
既慕府隻留下了她,慕諵璟娶她進了門,她便要為那些死去的慕家人,討一個公道,為慕諵璟手刃仇敵,這也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了。
從此刻開始,這個孩子隻是她一個人的孩子,與賀歲傾再無半點關係,她更不會看在孩子的麵上,放過他,她們之間,也不再存有任何情意。
那些血淋淋的人命,不是兒戲,是確確實實存在過的,他們何其無辜?哪怕她下不了手,隻要銀兩豐厚,有的是江湖上的人願意接這個單子,做這筆買賣。
與何許那筆交易,也已經成了,錢用在打點這些人上,足夠了,她不會傷及無辜,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慕府上上下下的命,便用賀府滿門來償還,誰也不欠誰;既有了周全的計劃,便要僅早做安排,留給她的時日早已無多。
同樣是大喜之日,卻足足晚了兩年,當年他送她的大禮,如今她也悉數奉還。
從此她們之間,便是真的扯平了,往後橋歸橋、路歸路,隻剩兩不相欠,再不談其他,即便相逢,也是陌路人,從前的情意,一刀兩斷,再不複返。
她緊了緊眸光,緩緩收起了思緒,目光複雜的看了看小腹,複又看了看懷裡的靈位,心情始終沉重極了,怎麼也放鬆不了,心裡始終壓著一塊大石頭,不上不下,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盯著靈位看了許久,才收起溫柔的眸光,將靈位小心翼翼的放回原處,虔誠的上了三炷清香,又躬身拜了拜,愣了一小會兒,便起身離開了屋子裡,眼中晦澀不明,滿是異樣的堅定。
她拴好慕府的大門,盯著府門口的牌匾看了看,沒一會兒,轉身離開了府門,向著熱鬨的集市走去,眼中又恢複了清明之色,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跟往日裡也沒什麼不同。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裡有多波濤洶湧,雖然麵上平靜,可眼中的慌亂、憂鬱,隻需稍微用心便看得出來,毫不掩飾、一覽無餘。
有些東西,即便藏得再好,也能一眼就看出來。
她沿著熙熙攘攘的集市,漫無目的的走了一圈,便不疾不徐的回了府裡;再次看著那塊明亮、耀眼的牌匾,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臉上一時間冷汗津津,不自覺的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曾幾何時,慕府也是這樣的輝煌、門庭若市,每日都會有人來上門拜訪,說是踏破門楣,也不為過,可如今一夕之間衰敗沒落、家道中落,數十年功績毀於一旦,即便是前來祭奠的人,一隻手也數得過來。
若不是那場飛來橫禍,慕家何至於遭此大難?若不是為了保護她,慕諵璟又何故命喪當場?又讓她怎能不恨、不怨?
為何做了壞事的惡人總能逍遙法外,而那些無辜之人卻要無力的抱恨黃泉?難道隻因他投身好,生做大戶人家之子,便能不在乎彆人的命了嗎?而慕諵璟身為小門小戶之子,就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了嗎?就活該被滅了滿門嗎?
若人人都效仿此行經,那天理算什麼?公道又算什麼?長久以往,王法成了富貴人家的傍身符,亦成了讓百姓怨聲載道的奪命刀,也違背了王法初立時的初衷。
戰士們前線拚死保衛著國家,可國家卻不在乎他們家人的死活,任其順其自然、聽天由命,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何不讓人心寒,又何敢將自己的命交出去,為這樣的國、人鞍前馬後、誓死效忠?
她不斷的問著自己,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越發的堅定了心中的念頭;即便拚了這條爛命,她也要賀歲傾血債血償,言出必行、怙終不悔!
她緊了緊身側的手,忽又無力的鬆開,轉而收起陰暗、狠厲的眸光,抬腳沉重的向裡走去,心中宛如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
剛一會兒,她便惡心極了,靠在牆邊緩了許久,才漸漸的恢複了過來。
她穩了穩心神,從二老的屋子裡抱走了孩子,馬不停蹄的送出了府;臨走時,取了些銀錢,差信得過之人,將孩子送回了何許手裡。
也提前差人轉告了他,將孩子平安送回到那對夫婦的手裡,也額外給了很多的銀錢,若是兩人清貧、節儉些,足夠她們過完下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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