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斷送,掩沒
可麵對殘破的大蓿,她又於心不忍。
她不知該當如何,隻能順勢而為。
以大蓿眼下的局勢,縱使嫣帝看不上她,她也逃脫不了和親的宿命,仍然會被送往周邊的國家談和。
故而,選擇權從不在她手裡,她能做的,隻有聽天由命、順其自然。
她兀自收了思緒,神情柔緩,眉眼間隱隱透著倦怠之色。
本就一路舟車勞頓,席宴之上,又強撐著應付了一宿,身心早已疲乏不已。
若非寒意不時充斥著,強壓住已有上頭之勢的酒意,隻怕早已經就地倒下,哪還有眼前的風光、貴氣。
她閉了閉眼,無力撐靠在冰冷的宮牆上,任其滑落,半蹲在牆堤處瑟縮著,儼然一副搖尾乞憐的牲畜模樣。
她低垂著腦袋,枕著纖細的膝肘,偏頭看向遠方,眸光飄忽、難定,遲遲聚不攏視焦。
她微磕著眼瞼,短暫沉入夢鄉,全然忘記了周身的疲乏。
大嫣,真冷,遠勝於大蓿的嚴冬,滿是刺骨寒涼。
仿佛除了阿姐,她什麼都沒有。
可阿姐身邊,有了彆的人。
她不怨阿姐,隻怪,自己來得太晚,無法帶阿姐歸家。
她將頭埋得很深,似有些怕冷,止不住的顫抖。
轉瞬間,下起零星小雨,她無力起身,隻能呆坐著,任由細雨打濕厚實的衣裙。
隻一瞬,雨停了,耳旁響起細微的水聲,雨勢漸起,忽而越下越大,始終未曾間斷。
她心生詫異,動作略顯遲緩,微抬頭顱,隻瞧見一柄泛著黃敞開的油紙傘,與紙傘遮蓋下,半張稍顯精致的俊顏。
“你,真好。”
她不自覺出聲,眸中帶有濕氣。
額間蓄積的水滴,順著微抬的動作,湧入本就模糊不清的眼睛,遮覆了她為數不多的視線。
少年斜撐著傘,站得僵直,她環住膝骨,抬眼看向少年。
兩人始終維係著此前的動作,未曾挪動半分。
眸光交彙之時,有細微的情愫在迅速蔓延,動作之快,讓人無所察。
嗅到撲鼻的酒氣,她翻找出身上的糖塊,半撐著牆起身,將糖塊全數遞到少年手裡,寸寸捏緊。
“酒終歸傷身,切不可貪杯。”
“糖多少能緩解些,算做謝禮。”
“多謝!”
她抬眸看向儘數偏向自己的紙傘,認真道,言語間疏離又冷淡,似是不願深交。
說罷,獨自邁步離去,轉角處,堪堪與前來尋她的時未歡撞上,兩人一道回了寢殿。
待卸下釵環、配飾,她再撐不住,無力癱倒在軟榻之上,悄然合上眼瞼,轉瞬入夢,睡得安然。
既進了宮,該學的規矩,定是必不可少。
自此,司然乖順學了半數月規矩,閒暇下來,便去繁星殿坐坐,日子倒也安然。
某日,途經一陌生殿宇,耳旁不時響起女子的瘋鬨聲,吸引了途經於此的兩人,不由止了步。
司然小心翼翼探頭,逃過微敞的宮門,輕易對上一雙透亮的眼睛,明光在院中人眼裡一閃而過,仿佛從未生有。
那張姣好的麵容,已經由歲月的打磨,變得麵目全非,變得蒼老、浮腫。
幾經打聽,侍衛告訴她們,那是先帝後宮之中,極不受寵的妃子。
嫣帝仁慈,念及多年瘋症,並未強製其皇陵隨葬,故而一直養在此等荒亙的偏殿。
耳旁適時響起古舊的歌謠,悄聲拉回她飄遠的思緒,心間莫名升起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似難過、似悲戚。
將她輕易攏住,扼住她輕淺的呼吸,試圖拉著她沉淪,緊叩清脆的頭顱,漠視她溺斃。
歌謠隨風入耳,順勢帶起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