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久凝著垂死掙紮的枯木,眸光未曾挪動過半分。
是木,無關新舊,總能逢春。
為人,隻不入絕境,總會生有轉機。
並非心態樂觀使然,無端生有此番感悟。
隻她,一向惜命。
這苦短的人世間,除卻啊姐,無人值她以心相待,以命相護。
她攏住飄遠的思緒,早早歇下,卻受浮動的心緒累及,久久難眠。
她側臥於榻間,屈肘輕抵下顎,鬆散周身,眸光透過窗戶,凝向夜空。
縱隻有零散的星,也能無端徒增幾分心安。
眸光悄聲放柔,透著幾絲不易覺察的繾綣。
嫣國不同於大蓿,星河浩瀚、遙遠無比,觸手難及,使人輕易望而卻步。
時而繞住無端升起的薄霧,朦朧、飄忽,叫人看不真切。
大嫣的安逸、和樂,與啊姐的彆後重聚,總叫她無端想起遠在千裡之外的故鄉。
她並非無心,會無動於衷,不會為之動容。
大蓿是庇佑她長大的國,大蓿皇宮是照養她的家,深陷其中的是她名義上的至親。
她也盼解救國家於危難,解救萬民於水火,盼戰事止戈,盼國泰民安。
盼嫣國能與岌岌可危的大蓿和談,盼嫣帝能一眼瞧上她。
可她並非嫣帝親身,無以越俎代庖,替他輕言決斷。
入宮一月有餘,未曾有過半刻召見,有過口諭、傳話,未行安置、冊封,其意不言而喻。
大蓿眼下無以倚靠嫣國的施舍喘息,便隻能轉而另謀他路,將公主四散他國,謀取生機、苟存。
縱她不生有動作,大蓿也絕不會任其坐以待斃。
不出半年,便會暗自勒令公主歸國,轉而遣送至周邊他國,促成和談,以此穩住混亂的局勢,借機歇緩、休養。
她不願被動靜默,縱不合心意之人,日後,也能得以相敬如賓。
而非僅一麵之緣,尚不知脾性、性情之人的盲嫁。
不經意邁入的院牆,便是歲歲年年,是輕易困住自己的一生。
她尚值豆蔻年華,那樣的囚困,無異於輕生。
雖談不上切實的喜歡,可她並不討厭那個少年的近身與出現。
能多次對旁的不相乾之人出手相救,也能證實他並非大惡之人。
生性不惡,待人謙和、疏離。
若交集顯淺,互不乾涉,她想,她也能同他長久安然,安度此生。
偏也隻是她想。
借著星兒的溫情,她輕合上眼,沉沉睡去。
清早,一番精細梳洗後,她刻意支走啊時,隻身邁離寢殿之中,不知去向。
黃昏,隻身折返寢居,近乎失落而歸。
時未歡憂心問起,她以貪玩做搪塞,含糊而過。
時未歡麵上將信將疑,知她不會坦明,也未再細問,隻告誡她下不為例。
她深知啊時脾性,說一不二,自此,也自覺未再犯。
隻是每每鬆懈之時,都會猛的不知所蹤。
不刻意,卻極為頻繁,幾近一月有五,不知下落。
每每問及,皆是緘口不言之狀。
見她安分,未生禍事,時未歡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其了之。
司然暗自生喜,愈發膽大妄為,毫不顧及。
此後,更是日日難見其身影,近乎夜夜晚歸。
另一邊,後宮子嗣凋零,幾近空虛。
恐大嫣江山不日異主,落入外姓手中,太後為其憂心不已。
特下旨充盈後宮,為皇室開枝散葉,延綿子嗣。
此事本該由皇後操持、甄選,縱貴為太後,也無以越俎代庖。
奈何皇後諸事繁重,無暇操持選秀納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