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外乎替父求情,勞她近前諫言。
此前,她並不知林家之事。
許是鮮少出殿,不聞窗外之事。
亦或是,霍時錦顧及她與林貴人微薄的交情,恐她心生動容,出言勸止,有意下令瞞下。
她一時無以分辨,也未刻意深究。
關乎林家之事,她難以插手。
行賄之舉為實,無可辯駁,也無以開脫。
她為後妃,自不會做逾矩之事。
遑論,她複雜的處地。
太後不喜她,不時尋錯奚落。
她尚有子嗣要庇護,身後有家國與百姓要顧及。
遑論,和談之事遲遲未定。
和親公主入宮近半載,仍無身份。
皆是以公主之名為尊,未入後宮。
聞言,霍時錦有意將其,許給朝中之臣,卻未有落實之象。
隻啊然,經她阻言,尚未落有婚配。
深宮與之後宅,一般無二,皆無安寧之日。
她望啊然入後宮,不至有欺淩。
皇後和善,貴妃溫靜,皆不是爭寵、滋事之人。
若經她之口,啊然能位居妃位,旁的人自無可睥及。
饒是她將後離去,也不至憂心啊然受人欺淩。
好過後宅蹉跎,老死一角,無人照拂。
大蓿也須一位公主,立於後宮,為他日和談墊石、添言。
雖同她有事先之言,可霍時錦終歸為人,是人便會有詭念。
遑論,他從未有信於她。
次次輕言,次次失承。
一時輕言,無可為信。
她攏住思緒,出言將人打發。
不想,林貴人不甘離去,跪於宮門處,重重磕落額骨,經久不息。
她差人出殿勸止,卻是見效甚微,無功而返。
無奈之下,隻得任其行之。
屏退殿中宮侍,隻餘下近侍奉茶。
撐靠案前,輕揉眉骨,暗自沉思。
林貴人孝舉,她並非全無動容,卻是無能為力。
諫言之事,非同小可。
饒是她近前,替其諫言,霍時錦也不會應允。
他不會偏私。
亦不是色令智昏的君王。
隨著年歲漸長,稚態褪去,他愈發老成。
終日緘默其口。
垂垂老矣。
再不是,她識得的,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君。
饒是她有心回溯,也再難記起,那令她魂牽夢縈的稚態皮囊。
帝王涼薄,無聲侵蝕著他。
他是一國君王,而非她一人的夫婿。
饒是最為尋常不過的抵足而眠,也在次次落空中成了奢求。
他久不登臨,她愈發習以為常。
無盼,無念,不恨,不怨。
入夜,便吩咐侍從合上殿門,早早歇下。
從不主動踏足主殿。
饒是宮中席宴,也鮮少出席。
隻太後的宴請,無以推脫,不得不從。
端坐片刻,便起身離席。
政務繁重,霍時錦從不赴宴。
故此,兩人交集顯淺。
一載的麵見,十指便可數儘。
愛並非此消彼長,而是漸漸淡去。
她並不悲歎自身境地,卻是極為心疼皇後。
皇後困於正妻之名,無可恣意。
終日困於宮中瑣事,日漸心勞,不得清閒。
不似她,雖冷清,卻安逸。
無須作為,長日清閒。
故此,宮中爭言,皆交由她處置。
不知何時起,她對皇後的豔羨,變為悲憫。
她羨她得正妻之名,無上後位。
羨她,能堂而皇之立於他身側。
羨她,可誕嫡子,得名分。
羨她,盛寵不衰。
羨她,輕易攏獲那顆心。
羨她,得了那份心細。
羨她,可執他手,同他一道受萬人敬仰。
那份豔羨,經久不息。
隨同稚嫩,曆經幾載,化為歸墟。
許是年歲漸長,心性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