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彆時的蕭瑟,與回溯裡的苦味,皆是他的避及,亦是傾付的來由。
偏是十載儘過,他堪知傾付。
太晚,亦太遲。
她已無婚嫁之念,留下腹中胎兒,也不過是為,將日有一子伴她身側。
她這一生太過冷清,也渴望有一絲溫情。
她心知,時洛時日無多,時笙、景粢、景姿,她帶不走。
不隻是身份的橫亙,更是萬人的口誅筆伐。
自古,從未有宮妃帶離皇嗣的先例,亦無以允許此等先例的開設。
宮城中最為忌諱,效仿之舉,無關前朝後宮。
遑論宮中子嗣稀薄,近乎後繼無人。
隻她可安然離宮,腹中子嗣,便也可因此離去。
眼下尚未顯懷,加之外袍厚重,知她有孕之人,隻霍時錦一人。
他亦不會堂而皇之,放她離去。
無外乎私下之徑。
趁著腹中胎兒尚未降世,她定會傾力出宮。
故此,她極力促成議和。
太醫言,時洛的身況,已然撐不過一年。
時笙、景粢、景姿,尚有皇後照拂、幫襯。
啊然為妃之事,待身況好些,她亦會出言提及,傾力落定。
於這深宮,她再無牽掛。
她斂下思緒,望向殿外推搡的人群。
他顧及她的身子,故而出此下策。
對此,她無以辯駁、爭言。
另一端,霍時錦得知音訊,命人將林貴人架離。
恐再生事,下令禁了足。
擔心她身況,堪薄暮之時,便擱下政務,大步行往側殿。
彼時,她正居於大殿,案上茶已涼透。
獨自望著庭院出神,並未留意他入殿的動向。
回過神時,身子已然落空。
“今日怎入殿這般早?”
她隨口詢之,許是疲乏,全無掙紮。
不似尋常淡然、冷待,語態柔和,模樣溫靜。
“我若不來,隻怕無人能為你解心愁。”
他俯身輕言,隨之將人擱落榻間,覆上厚褥,輕綿攬在懷間,下顎輕抵。
“吃穿不愁,我能有何心愁?”
她笑道,鬆下氣力,順勢依偎。
“原以為,你會為林貴人之事,同我問責。”
“怪我擅作主張。”
“恐你動怒傷身,刻意為此備下了賠禮。”
“入殿前,更是遲遲不敢邁腿、踏入。”
“唯恐入眼處,是你的詰問之態,與冷意、疏離。”
他垂眸低語,凝著她含笑的眉眼,不覺舒展眉骨。
鬱症,已然有所緩和。
饒是笑意顯淺,卻是由心。
聞其哄言,她莞爾一笑。
“可你明知我不會。”
“更是有心送禮。”
“恐我推拒,故而借故相送。”
不時,淺笑開口,同他眸光交彙。
深邃的眼底,滿是她狀似無骨的倩影。
無須費心,便能輕易瞧見,眸目間迅猛的愛意。
似有所覺察,她刻意避之。
隻顯淺一瞬,隨之偏移眸目。
“你並非輕浮之人。”
“如此行事,定有自己的考量。”
“遑論,我也並非不知其中緣由。”
不時微斂笑意,輕啟唇齒,如實相言,全無遮掩之意。
“啊落通情達理,善解人意。”
“全無那番自輕之言間的模樣。”
“饒是阿落脾性劣態,樣貌粗鄙,我亦心喜萬分,無以擱置。”
他附耳低語,隨之覆上耳垂,落下輕吻。
話落,取出袖間指戒,趁其不備,輕淺環上纖指。
不時俯身而下,於指骨處輕吻。
玉石晶瑩剔透,餘暉下,映有些微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