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香兒的遭逢可悲,卻不值人憐憫。”
“香本是聖潔之物,供奉於佛前。
“世人目光短淺,汙濁了它;女子自輕自賤,埋沒了它。”
話音伴隨思緒,戛然而止,窸窣的殿間,噤若寒蟬。
“自嫣帝繼位,舊例推翻,律例更迭。”
“凡夫獲罪者,妻可呈罪狀,自請和離。”
林初星好心提點,倚著案端坐,姿態慵懶散漫。
輕挑晶亮的眸目,穿透淺薄的簾幔,狀若無意般掃過,林母瘦骨嶙峋下戰栗不止的軀乾。
瞥見一旁相對而立的身影時,不由生笑,眸間透出幾許寒光。
她淡笑著,偏移視線,端起一旁的茶水細品,尤為氣定神閒。
沉寂驟然複起,悄聲籠罩著殿中,各懷心事之人。
良久,遣送二老流放之人行色匆匆入殿,俯身同席位上正襟危坐的兩人行禮。
禮畢,將二老扣上鐐銬,帶離殿中。
“往前看,勿要停步不前。”
邁出殿門一瞬,林母忽道,佝僂、消瘦的身影,隱隱透出幾分淒涼之色。
林母頓下步子,背身而立,看不清神色。
躊躇良久,方才續上未出口之話。
“初星……”
林貴人聞之一怔,偏頭望向席位上之人,慘白的麵色間,滿是不可置信。
不遠處的席位上,話音入耳,林初星擱盞的動作陡然僵滯。
一滴輕淺的淚滑涇鼻骨,墜入渾濁的茶水中,濺起一陣極淡的漣漪。
她忽而愣怔,伸手觸向乾涸的眼尾,心下驟沉。
平複良久,方才複常,神情淡漠至極。
二老被奉命辦事的侍從,推搡著離去。
林貴人猛的回過神來,疾步上前追去,不料被侍從攔下。
見苦掙無果,林貴人癱倒在地,迷蒙著淚眼,目送二老骨瘦的身影遠去。
直至夜色穿透軒榥琅疏的錡窗,灑入昏黃的殿中,林貴人方才自離彆中回過神來。
驚察殿前失儀,慌忙背過身,拭去眼尾處空懸的淚珠,挽起先前因著推搡,淩亂、鬆散的鬢發,起身行禮離去。
高位上,落笙見林貴人形單影隻,魂不守舍,恐有輕生之念,差人將人安然送回冷宮。
冷宮清靜,適宜修身養性。
林貴人堪堪曆經離彆之苦,正處悲痛欲絕間,須得時日平緩。
失去父母,失去倚仗,失去恩寵,無力自保。
於眼下境地,遷入冷宮,圈地度日,方可拾得片刻安然,不至被捧高踩低的後妃尋事。
故此,她並未替林貴人求恩賞,赦免其罪責。
隻私下遣去三兩侍從,照看林貴人的日常起居。
緊蹙的眉骨,長久無舒展之象。
片刻,擱下茶盞,斜倚著茶案,撐額小憩。
近侍取來錦裘,輕淺攏覆其身。
見此景,林初星扶案起身,欠身行退禮,徐徐步離殿中。
許是憂心驚擾,聲響輕淺,伴隨離殿,歸於複起的沉寂中。
宮門外,她頓了頓步,偏道行往冷宮。
少頃,冷宮禁地。
林星姿堪堪合上殿門,林初星便倏然闖入殿中,一副不請自來的架勢。
見此景象,林星姿怒意橫生,挺直腰身,冷言冷語諷道。
“姐姐當真陰魂不散!”
“為無足輕重之人的身家性命,不惜屈身步入這冷宮禁地。”
“不過是倚仗身懷龍嗣,拾得太後的偏寵,方才恃寵而驕。”
“若是腹中不爭氣,誕下公主,姐姐又能得意到幾時?”
“隻怕還不如妹妹眼下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