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經之地,為之駐足之人,可謂一眼無望。”
她打趣道,清透而幽長的眼光,彼時明暗交織。
睨見皇貴妃身下見紅,她吩咐身側人將其送回宮,遣侍從傳太醫診看。
見身側人一動不動,她低聲提醒,言辭間夾雜一絲無奈。
“人命關天。”
“逾禮之事,待皇貴妃轉安自會處置,旁的人無敢置喙。”
說罷,退步一旁,放任侍從離去。
與其擦肩一瞬,腕處一緊。
她平視遠方,抬手掰落腕骨處,冰涼而生緊的指骨,拂平薄如絲的衣袖,遮蓋殘留的淡痕。
她借以微光,目送那道身影漸遠,直至人影淡去,方才移開眼光。
“朝暮之更迭,歲物之置換,終是不及心性之褪變,人身肉眼可見的殘缺。”
“經年不見,虞夫人形如清竹之氣節,倒是出人意料。”
她平和與之敘談,明麵無半分氣性。
虞夫人接過話,目光蒼老,眼含褶皺。
幾經堆砌的怨怒,一瞬歸於平淡。
“娘娘何必明知故答。”
“同為人母,久居深宮,娘娘之聰慧,臣婦遠不及,娘娘當是比臣婦更為明了其間種種。”
“他日腹中子嗣落地,憑娘娘之心性,怎甘擱於心尖之子,同旁的皇嗣,分淡薄之愛。”
“同萬千女子,分割一人之心,爭虛無縹緲之情,攏獲微乎甚微的恩寵。”
言辭間帶有幾分不易覺察的艱澀、苦楚。
“虞夫人終是虞夫人,一如往昔般清明。”
“三言兩語道清利弊,將本宮的處地高懸明麵。”
“不枉昔年的苦學,與府宅間的厚積薄發。”
“立身堂前果敢無畏,位居後宅知禮守矩。”
“厚德之譽,實至名歸。”
“與虞夫人較為,本宮自認遜色。”
“唯情事上,略勝一籌。”
“虞夫人不似佯裝聰慧,內裡愚笨的大戶女子,確是可看透本宮之心思,卻不知時隙萬變。”
“本宮無須仰仗恩寵立足,立身於熙熙攘攘,心智見拙的後宮,自不會輕賤貞操,貪圖虛無縹緲的情愛。”
“關乎腹中子嗣,不論嫣帝膝下子嗣稀薄或是綿盛,對其疼愛與否,本宮皆是它的母親。”
“無關身份、地位,不論他日造化。”
“便是有所缺失,本宮定當傾力補全。”
“虞夫人所言,未免片麵。”
出於誠摯為人,與對其的讚賞,她先揚後抑,矯正為先,指摘次之。
有節有度,以維係彼此的薄麵,對其位身人臣身份、地位的尊重。
念及同虞卿淮的交情,與二人往昔的照拂,將其當眾傷人之事一筆揭過。
“虞夫人幼年許親,年幼婚嫁,半生困於府宅,傾其一生,心為夫婿,身為稚子,何曾將心思放於己身?”
“虞夫人又可知,若依今日之舉論罪,稚子也會受其牽連。”
“便是虞大人之官途,乃至家族,皆會受此波及。”
“且不論為一時之氣,舍棄身家性命的你,懷揣罪責的處地。”
“當真值嗎?”
“縱是你含罪而終,所換得的,不過朝夕間的掛念,一時之悔疚。”
她不解,聲音低沉、空懸,眉眼沾染一抹憂色。
見四下無人,虞夫人折下腰身,重重跪上磚石。
見狀,她放下身段,小步上前扶攙,不敵氣力之懸殊。
“你乃閨中秀,當自有驕傲,是為氣節無量,風骨尤盛之人,何至做下這等事?”
“你若……,豈會隻有眼下這凶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