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件事。
“第一,你不在,咱爸沒人管,就他那德性,還不得頓頓羊湯、大餅、鹵牛肉。”蕊蕊踩著高跟邊走邊道。
洪智有汗顏。
他在,也一樣天天跟老吳下清真館子啊。
“第二,你不是說要儘快轉移到香島嗎?
“你那些紅顏知己,我既不能斬斷,又不能留之不管,讓你操心勞力。
“所以就隻能趕回來,跟她們先把關係搞熟點。
“省的到時候轉移不及,某些人記掛終身。”
吳蕊蕊停住腳步,看著他道。
“夫人大氣。
“處的咋樣?”洪智有舔著臉笑問。
“還不錯。
“仁記那兩個姐姐做買賣是把好手,也有些手段。
“像這種精明、能乾的女人,榮華富貴大家均沾,咱們的孩子也可以給她們養老。
“但前提是她們不能有你的孩子。
“要不然將來打起來沒完。
“我可不想等你老了,底下天天爭的死去活來。
“穆晚秋和周根娣沒什麼城府,倒是可以考慮開枝散葉。
“畢竟將來產業做大了,總得有人接手。
“樂樂還是需要幾個兄弟姐妹幫扶的。”
吳蕊蕊早已經把道擺的明明白白。
“正合我意。”洪智有欣然應允。
香島的一夫多妻製是1971年廢除的。
也就是說,他現在可以合法迎娶蕊蕊和其他的女人。
蕊蕊的計劃和他所想差不多。
不同的是,洪智有隻想過迎娶蕊蕊和婉秋。
也就是說,婉秋或許會再開一脈。
至於其他的紅顏知己,洪智有隻能說照顧好她們的後半生。
“咱們的洪島足夠大,容得下你們。
“說句不好聽的,隻要你不想見,也許這輩子都見不到幾次麵。”
洪智有笑道。
“你心裡有數就好。”蕊蕊笑道。
到了站長室。
吳敬中正在打電話:
“老大哥,喬家才抗日的時候是立過功的,袁佩林的事是李涯丟了手藝,喬站長不過順帶責任。
“他有什麼罪?
“無非是跟李副總統關係近了點,在查徹馬漢三貪腐一案上瀆職。
“但不至於死罪啊。
“老哥,麻煩你通融通融,改日我去京陵了一定感謝。
“好,鄭次長再見。”
掛斷電話,吳敬中看向洪智有,上下打量了一眼:“回來了,沒有灰頭土臉,精氣神還在,不錯!”
洪智有明白,老吳是怕他跟隨建豐受挫。
“老師,我這次搞了十幾萬噸的糧食,跑這一趟夠很多人十輩子掙的了,哪能不精神。”洪智有風趣笑道。
“貨我去看過了,美軍一過手摳走了至少兩成。
“我已經將大半糧食轉移到了漕幫的倉庫。
“錦州一丟,現在人心惶惶,除了送給傅作義的,剩下的你儘早倒出去變現。”
吳敬中叮囑道。
“是,老師。”洪智有點頭。
“爸、智有,你們邊吃邊聊。”蕊蕊打開了飯屜。
“老師,我不在這段日子,站裡還好吧?”洪智有問。
“不妙啊。
“範漢傑被俘虜,鄭洞國、曾澤生投降,現在廖耀湘軍團又被全殲,沈陽、長春、錦州全部丟失。
“衛立煌、杜聿明正組織大軍往葫蘆島方向撤退。
“東北足足五十萬大軍,就這麼灰飛煙滅了。
“現在平津人心惶惶,陳長捷正在加緊構築防禦工事,一旦紅票占領出海口,大軍便可直指塘沽登陸。
“真讓你言中了,國軍與委座的智慧不堪一擊。
“原本還想去上滬,去粵州。
“結果建豐一敗塗地,鄭介民又不靠譜,一夜之間,我已無處容身啊。”
吳敬中語氣有種莫名的悲涼。
到了這境地,他已經很清楚,這把寶座能坐的日子不多了。
“爸。
“退休也沒什麼不好,到香島享享清福,帶樂樂練練字,下下棋不也挺好嗎?”蕊蕊道。
“好,好。”吳敬中笑道。
他簡單吃了幾口,示意蕊蕊收下先行下去。
蕊蕊知道他有正事要談,收拾好屜子準備離去。
洪智有追著送到了樓下。
“蕊蕊,晚上等我。”他的大手附在蕊蕊翹臀上,壞笑道。
“討厭。
“我看爸似乎舍得走,你得多勸勸他。”
蕊蕊打開他的手,翻了個白眼道。
“嗯,知道的。”洪智有點頭。
目送蕊蕊上了汽車,他才回到站長室。
“智有。
“我收到消息,翁文灝、王雲五已經被勒令辭職了,金圓券限價即將取消,就今天上滬那邊又搶瘋了。
“學生紛紛上街,聲討幣製改革,說建豐是斂財的政治騙子。
“哎。
“好不容易攢點聲望,一夜之間臭名昭著。
“建豐這一跤摔的有點慘啊。
“你這次的政治投資怕是打了水漂。”
吳敬中指了指洪智有皺眉道。
“老師。
“建豐隻是一時失意,他遲早還會起來的。
“不過,這或許需要一點時間。”
洪智有道。
他知道吳敬中給委座打了那通電話,並接收了孔家這批物資,這種旗幟鮮明的“太子黨”,算是把孔宋得罪死了。
短期內除了能撈點錢,政治這一塊算是走入了死胡同。
當然,老吳經營了這麼多年,也有些根基的。
再有自己跟美佬的關係,誰想動他,也得掂量掂量。
“一點時間是多久?”吳敬中仍抱有最後的一絲希望。
“二十年。”洪智有道。
“二十年?”
吳敬中嘴一撇,瞪了他一眼。
二十年後,他指不定都入土了,還當個屁的官。
“算了,這勞什子官不當也罷。
“對了,毛人鳳正在遊說軍事法庭,想處決喬家才。
“我和喬站長是老朋友。
“他夫人給我打了電話,讓周旋一下。
“鄭介民估計靠不住,建豐現在又沒能力,你看看能不能找找人,把這事緩一下,彆讓他步了馬漢三的後塵。”
吳敬中道。
“好,我給俞局長打個電話試試。”洪智有起身道。
他立馬撥通了俞濟時的辦公室電話:
“俞局長,您好啊,我是智有。
“是這樣的,北平的喬站長現在還羈押在監獄裡,能不能通融下?
“是,毛局長專門盯的人是不好放。
“這樣,您能不能美言幾句,不放可以,好歹保他一條命。
“好的。
“萬分感謝,近期令弟要去北平參會,到時候我一定請俞主任來津海坐坐,圓我深交之夢。
“俞局長再見。”
掛斷電話洪智有道:“老師,撈是不可能了,毛人鳳盯的太死了,俞局長說可以找法庭的人運作下,扯扯皮,先拖上一陣。”
“嗯,能拖一陣就有希望。”吳敬中點頭。
“智有,你說津海守得住嗎?”他看向洪智有。
“守不住。”洪智有很肯定道。
“好。
“哎,這位置是能坐一天是一天了。
“這樣我坐鎮,你開動點腦瓜,趁著現在津海還有不少人對國府和傅作義有信心,你把手裡的房產、錢莊什麼的都處理了。
“包括糧食,倒一部分去黑市。
“一律隻收黃金、美元,當然有合適的古董也可以。
“這事宜早不宜晚。
“依我看,一旦紅票席卷而來,什麼關係都是假的。
“指不定到時候開溜最快的就是美佬。
“咱們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們身上。
“趁著我這頂烏紗帽還在,乾特娘最後一票大的。”
吳敬中手一指,果決、霸氣道。
“老師,還是您想的周到,好,我今天就開始處理錢莊、宅子等。”洪智有有點沒反應過來。
“對了,李涯這副站長是怎麼回事?”他問道。
按理來說,以老吳的手腕,他是不會把李涯抬上來唱對台戲的。
尤其是眼下快要清盤、跑路的時節。
紮這麼顆釘子,無疑自找麻煩。
“你不在這段時間,李涯破獲了兩起紅票大案。
“而且,他處決了許昭、郭佑良,比起陸橋山的明目張膽,李涯的手段是又詭又賊。
“現在隻要他圈定的名單,一律直接暗殺。
“許昭被人堵在家門口打的黑槍。
“郭佑良則是與同學發生爭執,被人‘失手’從教學樓推了下來,當場摔死。
“還有一些跟紅票有關的,都是秘密處決。
“學生想鬨事都找不到人。
“現在的津海城人人自危,晚上槍聲四起,有點當年的味道了。
“關鍵這些事都沒過我的手,李涯直接向毛人鳳彙報。
“這不建豐剛一倒,毛人鳳就派特使來直接提升他為副站長了。
“我還聽說,毛人鳳向委座提交了一個什麼黃雀計劃,要安插一大批特務留下來,委座正在考慮中。
“津海站屆時必然由李涯負責。
“當然,這些我沒興趣,現在擔心的是,李涯最近看我的眼神很不對勁。
“我懷疑他知道了劉雄的事。
“極有可能要打我的黑槍。”
“肖科長能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啊。
“所以……”
吳敬中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兩眼一眯殺氣凜冽。
“老師的意思是?”洪智有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沒錯。
“最後一班崗了。
“誰想斷我財路,老子就斷他生路。
“不是搞暗殺嗎?誰怕誰啊。
“老子暗殺溥儀兄弟和山本一郎時,李涯還在玩泥巴呢。
“你來負責,乾掉他。
“我要讓毛人鳳知道,隻要老子一天還坐在這裡,他就永遠彆想染指津海一分。”
吳敬中就像是一頭沉睡了許久的猛虎,終於亮出了鋒利的獠牙。
“老師,我也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