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
吱…咯吱…
柴刀拖拽的聲音和那沉重緩慢的腳步聲,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在身後。它不疾不徐,保持著一種令人崩潰的壓迫感,仿佛在享受獵物的倉皇。
盧卡斯和艾莉森頭也不回地狂奔。廢棄廣場已被甩在身後,他們衝進了小鎮邊緣更密集的住宅區小巷。應急燈的光柱在黑暗中瘋狂跳躍,勾勒出兩旁緊閉的門窗和堆積的雪垛——那些雪垛似乎在輕微地、不易察覺地蠕動。
“這邊!”艾莉森猛地拉住盧卡斯,拐向一條更窄的岔路。她的心臟快要跳出喉嚨,但一種奇異的、被逼到絕境的清醒感攫住了她。祖母的書簽在她緊握的手中,邊緣幾乎要嵌進掌心。
“教堂…”她喘息著說,聲音被奔跑帶起的風吹散,“舊石教堂…有地下室…我祖母…以前常去…”
那是小鎮最古老的建築之一,用厚重的灰石砌成,或許能提供一絲庇護,或許…藏著更多答案。總比在這些仿佛活過來的雪巷裡被追上要好。
盧卡斯沒有反對,隻是用更快的速度表明了他的同意。獵刀在他手中像一道冰冷的延伸肢體。
叮鈴…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貼著耳廓響起的鈴鐺聲。
不是身後那沉重追襲者的節奏,更輕、更飄忽,帶著一種冰冷的惡意。
艾莉森猛地一顫,差點摔倒。盧卡斯一把撈住她。
“彆看!”他厲聲喝道,聲音因奔跑而嘶啞,“是誘餌!”
他顯然也聽到了。那聲音試圖鑽入腦子,勾起更深層的恐懼。艾莉森仿佛又聽到了祖母臨終前氣若遊絲的警告。
他們穿過最後一條街道,灰石教堂的尖頂在漫天灰白“雪片”中顯現出黝黑沉默的輪廓。它的彩繪玻璃窗一片漆黑,像沒有生氣的眼睛。
教堂的橡木大門虛掩著。
盧卡斯用肩膀猛地撞開,兩人跌跌撞撞地衝了進去,又反身合力將沉重的門轟然推上。插銷早已鏽蝕,盧卡斯迅速將獵刀卡在門縫與石牆之間,做成一個臨時的門閂。
做完這一切,兩人靠著冰冷粗糙的石牆,滑坐到地上,劇烈地喘息。應急燈的光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區域。
寂靜。
暫時的、令人心悸的寂靜。
門外,那拖拽柴刀的聲音和腳步聲,停在了不遠處。沒有離去,也沒有繼續靠近。仿佛在等待,或者在評估。
「孤獨是成長的加速器」
但在這裡,孤獨被短暫地打破了。兩人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身體的顫抖和冰冷的溫度。這種依靠,成了這片死寂中唯一鮮活的東西。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艾莉森舉起應急燈,光線向上掃去。
教堂內部空曠而破敗。長椅大多歪斜倒塌,布滿了厚厚的灰塵和蛛網。聖壇上空空如也,隻有一個巨大的、褪色的木十字架傾斜地掛著,投射下扭曲的陰影。
空氣中彌漫著和陳年灰塵混合的、更濃重的甜腥味,以及一種…冰冷的悲傷。
“這裡…不對勁。”艾莉森輕聲說,光線掃過牆壁。
牆壁上,原本應該描繪聖經故事的壁畫已經斑駁剝落,但在殘存的色彩和應急燈晃動的光線下,那些模糊的聖徒和天使的麵容,似乎都扭曲成了痛苦或恐懼的表情。他們的眼睛,無論原本看向何方,此刻在光影錯覺下,仿佛都斜睨著教堂後部的某個方向。
盧卡斯站起身,握緊獵刀,朝著那個方向——聖壇側麵一扇低矮的小門走去。那似乎是通往地下室或儲藏室的入口。
門是鎖著的,一把老舊的掛鎖。
盧卡斯嘗試用獵刀撬了幾下,紋絲不動。
“讓開。”艾莉森突然說。她走到聖壇前,摸索著那個傾斜的十字架底座。她記得祖母說過,舊教堂翻新前,管理鑰匙的老執事有個習慣…她用力扳動底座一塊鬆動的石磚。
哢噠。
一聲輕微的機括響動從低矮小門的方向傳來。
盧卡斯上前一推,門應聲而開。一股更陰冷、更陳腐的空氣湧出,帶著紙張和黴菌的氣息。
地下室比想象中小,更像一個儲藏間。裡麵堆著一些廢棄的聖壇布、破損的燭台,還有幾個老舊的木箱。
盧卡斯用刀尖撬開其中一個木箱。
裡麵不是宗教物品,而是一堆舊報紙剪報、發黃的筆記,以及…一本厚厚的、皮革封麵的日記本。
艾莉森拿起日記本,封麵沒有任何標識,但當她翻開第一頁,看到那熟悉的、娟秀卻後期變得顫抖的筆跡時,她的呼吸幾乎停止。
是祖母的日記。
她快速翻動著,目光掃過那些記錄著日常瑣事、信仰感悟的文字,直到翻到日記本的後半部分。字跡開始變得混亂、急促,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十二月again.它們又來了。雪不是雪,是繭衣,是帷幕…」
「…鈴聲是釣鉤,專門尋找心懷愧疚的靈魂…懺悔?不,那不是懺悔,那是吞噬…」
「…沒有人相信。他們都認為我老了,瘋了…但我知道那年聖誕失蹤的湯姆遜一家去了哪裡…還有更早的…」
「…教堂底下有東西,老執事知道,但他帶進了墳墓。他說那不是上帝的力量,是更古老的、饑餓的東西…利用了我們的節日,我們的象征…」
「…必須阻止…但需要血脈的呼喚…需要…銀…」
日記在這裡中斷,後麵是大片無法辨認的墨漬和撕扯的痕跡。
“血脈的呼喚…銀…”艾莉森喃喃自語,猛地想起信箱裡那枚靜止的銀質鈴鐺。
盧卡斯則在翻看那些剪報。大多是幾十年前的本地小報,報道著不同年份聖誕期間發生的離奇失蹤事件,語焉不詳,最後都不了了之。在一張模糊的失蹤者合影角落,他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背景——一個掛著鈴鐺的麋鹿裝飾輪廓,與哥哥照片裡的那個極其相似。
恐懼不再是模糊的未知,而是有了冰冷確鑿的重量和年表。
就在這時——
砰!砰!
教堂厚重的大門突然被巨大的力量撞擊!插銷處的石屑簌簌落下,卡在門縫的獵刀發出令人牙酸的彎曲聲。
門外的“東西”失去了耐心。
同時,那輕微、誘餌般的叮鈴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清晰地從他們剛下來的地下室入口處傳來,仿佛就在門外樓梯口。
進退無路。
盧卡斯看向那本日記,又看向那扇被撞擊得搖搖欲墜的大門,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瘋狂。他猛地扯下脖子上一條磨損的皮繩,上麵掛著一個粗糙的、小小的金屬片,像某種身份牌。
“我哥的…”他聲音粗糲,將金屬片緊緊攥在手心,直到邊緣割破皮膚,滲出血珠。“他的血…算不算血脈?”
他又猛地看向艾莉森。
艾莉森臉色蒼白,卻異常鎮定。她從口袋裡拿出那片染著祖母汙漬的書簽,又抬起手,用指甲狠狠劃破了自己的指尖。
鮮血湧出,滴落在陳舊的書簽上,迅速被吸收。
“我的血,她的字…”艾莉森聲音顫抖,卻帶著決絕,“…夠不夠?”
門外,撞擊聲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然後,一種新的聲音響起。
是許多個細小的、清脆的鈴鐺聲,從教堂的四麵八方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仿佛無數個小鈴鐺正在穿透石牆,湧入教堂內部。
最高級的成熟,是知世故而不世故。最極致的生存,是知恐懼而不畏恐懼。
而最深的真相,往往需要用自己的血,作為開啟的鑰匙。
他們背靠背站在冰冷的地下室中心,舉著微弱的光源,一個握緊了染血的獵刀,一個攥緊了染血的書簽。
等待著,那必將到來的…碰撞
喜歡聖誕詭異錄請大家收藏:()聖誕詭異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