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新兵顫抖的話音還沒完全落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便陡然炸響,一顆黑沉沉的炮彈裹挾著刺耳的破空聲,如同一道黑色閃電,狠狠砸在了城樓之上。
磚石崩裂的脆響瞬間蓋過所有聲響,厚重的青瓦混著斷裂的木梁、碎石塊轟然飛瀉四散,漫天煙塵滾滾而起,嗆人的粉塵彌漫在空氣中,讓人睜不開眼、喘不過氣。
更巧的是,一截帶著尖銳木刺的斷枝裹挾著勁風,徑直朝著方才說話的新兵臉頰劃去,那新兵來不及躲閃,隻覺臉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瞬間綻開,溫熱的鮮血順著下頜不斷滴落,砸在冰冷的城磚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那新兵本就被炮彈的轟鳴嚇得心膽俱裂,此刻又受了傷,更是魂飛魄散,手腳並用地縮到城垛後麵,死死捂著腦袋,身體止不住地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眼神裡滿是驚恐與無助。
緊接著,便是長達十幾分鐘的持續轟炸,密密麻麻的炮彈如同雨點般落下,每一顆都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力,仿佛長了眼睛一般,精準地砸在城牆、城樓的關鍵位置,轟鳴聲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腳下的城牆都在不住地劇烈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坍塌。
原本堅固無比、曆經多年風雨洗禮,足以抵禦千軍萬馬攻城的夯土城牆,在敵人這般猛烈的炮火打擊下,漸漸變得千瘡百孔、分崩離析。
牆麵被轟出一個個深淺不一的豁口,最深的地方幾乎要穿透整麵城牆,磚石碎屑堆積如山,混著斷裂的兵器、殘破的衣物,讓人無從下腳;
城樓更是遭到重點轟擊,屋頂被直接掀翻大半,木質的梁柱斷裂歪斜,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砸落下來,將下方的人掩埋。
躲閃不及的守城兵們,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有的士兵被飛濺的碎石砸中,當場倒地,骨骼斷裂的脆響清晰可聞;
有的士兵被炮彈的衝擊波掀飛,重重摔在城牆上,口吐鮮血,氣息奄奄;還有的士兵被燃燒的木梁引燃了衣物,在火海中痛苦掙紮,淒厲的哀嚎聲讓人不寒而栗。
殘破的身軀隨著飛濺的瓦礫一同四散飛出,溫熱的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城磚,順著磚縫緩緩流淌,原本莊嚴肅穆、象征著守護的城牆,此刻徹底淪為了人間煉獄,滿眼皆是破敗與慘烈。
人群中,一個滿臉稚氣的新兵嚇得渾身癱軟,雙腿一軟便跌坐在地,褲襠早已被尿濕,溫熱的尿液順著褲腿流下,浸濕了身下的城磚。
他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臉上還帶著未脫的青澀,眉眼間滿是惶恐,雙手死死攥著手中的步槍,槍身都被他握得微微發顫。
他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在此之前,他不過是鄉下一個普通的農家孩子,每日過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彆說這般慘烈的戰場,就連過年時的炮仗都沒敢親手放過。
若不是連年災荒,地裡顆粒無收,家裡實在吃不起飯,父親走投無路,也絕不會狠下心將他送入軍營,隻求他能混一口飯吃,活下去。
可此刻,眼前的炮火、慘叫、鮮血,徹底擊碎了他對軍營的所有幻想,恐懼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讓他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腦海裡隻剩下無儘的慌亂。
“啊……快……快逃啊!”
那年輕的士兵終於再也頂不住心中的恐懼,喉嚨裡發出一陣顫抖的、不成調的嘶吼,話音落下後,他猛地從城垛後麵站了起來,眼神渙散,不顧一切地朝著城樓下層的台階瘋狂跑去,隻想逃離這片讓他窒息的地獄。
若是平常人,在這般慘烈的戰場上,有這樣的反應尚且可以理解,可他是一名士兵,身上肩負著守護城池的責任,他這一舉動,無疑是臨陣脫逃,更有可能動搖其他士兵的軍心,讓本就艱難的防守徹底崩潰。
一旁的把總趙虎眼疾手快,早已注意到了這年輕士兵的異動,見他竟然真的要逃跑,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銳利。
他身形一晃,快步上前,一把薅住了年輕士兵的後脖領子,手臂猛地一拉,將那士兵狠狠拽了回來,隨即死死摁在城垛後麵的牆壁上。
那年輕士兵拚命掙紮,手腳胡亂揮舞,嘴裡還不斷哭喊著,想要掙脫黃德彪的束縛,可趙虎常年征戰,手上的力氣極大,五指如同鐵鉗一般,緊緊攥著他的脖領子,任憑他怎麼掙紮,都始終無法逃脫黃德彪的手掌心,隻能徒勞地扭動著身體。
趙虎眼神冰冷地盯著眼前的年輕士兵,沒有絲毫廢話,直接從身後的腰帶上拔出彆著的手槍,槍口穩穩對準了年輕士兵的腦袋。
黑洞洞的槍口泛著冷冽的光澤,讓那年輕士兵的掙紮瞬間停了下來,哭聲也戛然而止,眼神裡滿是驚恐,瞳孔微微收縮,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再敢胡亂跑、胡亂喊叫,擾亂我軍心,我一槍崩了你!”
趙虎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殺意,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般砸在年輕士兵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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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不是在開玩笑,軍中最忌臨陣脫逃、擾亂軍心,若不是看著眼前這個人還是個剛入營的新兵,沒見過什麼世麵,又年紀尚小,他早已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以儆效尤。
四周的士兵們,其實剛剛也有不少人快要堅持不住了。
他們大多和那年輕士兵一樣,要麼是被迫參軍的農家子弟,要麼是臨時征召的百姓,根本沒經過係統的軍事訓練,哪裡經曆過這般猛烈的炮火洗禮?
眼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個被炮火炸死、炸傷,血肉模糊的模樣就在眼前,死亡的恐懼不斷侵蝕著他們的心理防線,有些人的心裡早已開始動搖,也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頭。
可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了趙虎手中對準年輕士兵的手槍,感受到了趙虎身上的殺意,剛剛那些蠢蠢欲動的心思瞬間被壓了下去,原本有些異動的士兵們,紛紛低下頭,重新握緊了手中的步槍,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再次安穩了下來。
他們清楚,此刻逃跑,不僅會丟了性命,更會對不起身上的軍裝,對不起身後的家園。
十幾分鐘的時間,說長不長,不過是彈指一揮間;說短不短,卻足以讓一座堅固的城牆變得殘破不堪,讓無數生命消逝在炮火之中。
隨著城牆上的慘叫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微弱,奧斯曼人的炮火終於漸漸停了下來,轟鳴的戰場暫時恢複了片刻的寂靜,隻剩下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味、血腥味,以及士兵們沉重的喘息聲。
趙虎緩緩放下手中的手槍,眼神掃過眼前殘破的城牆,以及地上躺著的傷員與屍體,眉頭緊緊皺起,隨即朝著身邊的士兵大聲下令
:“快傳我命令,救治傷員!所有人做好準備,敵人很快就會攻城,準備戰鬥!”
說是救治傷員,可在這般混亂的戰場上,哪裡有足夠的藥材和醫護人員?
所謂的救治,其實不過是讓幾個身體還算完好的士兵,將那些還有一口氣的傷員從城牆上抬下去,暫時安置在城樓下方的角落,至於後續有沒有人能真正救治他們,能不能活下來,那就隻能看這些傷員的造化了。
畢竟,接下來的攻城戰,隻會更加慘烈,他們連自身的安危都無法保證,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照顧傷員。
士兵們不敢耽擱,立刻按照黃德彪的命令行動起來,有的抬著傷員往樓下走,有的則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握緊手中的步槍,眼神警惕地盯著城牆外的方向,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戰鬥。
“不好!敵人衝上來了!”
一個膽子稍大的士兵,悄悄探出頭,朝著城牆外望了一眼,當看到遠處黑壓壓的一片人影時,頓時臉色大變,連忙朝著身邊的同伴大聲提醒道,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緊張。
趙虎聞言,立刻撒開按住年輕士兵的手,快步走到城垛後麵,微微探出頭,朝著城牆外悄悄望去。
隻見遠處的平原上,一大片奧斯曼士兵正端著步槍,排成整齊的隊列,一步步朝著城牆的方向不斷靠近,密密麻麻的人影一眼望不到儘頭,如同潮水般湧來,氣勢逼人,讓人望而生畏。他們的腳步整齊劃一,踏在地上,發出沉悶而有力的聲響,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敲響喪鐘。
趙虎的眼神瞬間變得凶狠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直起身,握緊手中的手槍,朝著身邊的士兵們大聲吼道
:“打!給我狠狠打!這群該死的紅魔鬼,今天就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華夏人的血氣!就算是死,也要拉他們墊背,不能讓他們輕易踏破咱們的城池!”
趙虎的話音剛落,手中的手槍便率先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槍響。
“砰——!”
子彈帶著破空聲,朝著遠處的奧斯曼士兵飛去,精準地擊中了走在最前麵的一名奧斯曼士兵的胸膛。
那名士兵身體一僵,隨即重重倒在地上,鮮血從胸口汩汩流出,染紅了身下的土地。
隨著趙虎的槍聲響起,城牆上那些膽子較大、已經做好準備的士兵們,也紛紛從城垛後麵探出頭,舉起手中的步槍,朝著靠近的奧斯曼士兵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
激烈的槍聲瞬間如同爆豆一般,在城牆上炸響,密集的子彈朝著奧斯曼士兵的方向射去,形成一道密集的火力網。
原本正在快速靠近崇左城牆的奧斯曼士兵,聽到槍聲的一刹那,反應極快,立刻紛紛緊急匍匐在地,將身體緊緊貼在地上,試圖躲避城牆上射來的子彈。他們訓練有素,動作整齊劃一,顯然是經曆過不少戰場的老兵。
但是,城牆上的守軍雖然大多是臨時征召的百姓和新兵,沒經過多少訓練,戰鬥力不算強悍,可好歹也有上幾百杆槍。
就算是沒經過專業訓練的士兵,拿著幾百杆槍朝著一個方向胡亂掃射,憑借著子彈的數量,也總能打中幾個人。
槍聲響起的下一秒,走在最前頭的那些奧斯曼仆從軍,便直接倒下了一片,幾十人中彈倒地,鮮血瞬間染紅了前方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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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整齊的隊列,瞬間出現了一個不小的缺口,剩下的奧斯曼士兵們,紛紛趴在地上,不敢輕易起身,隻能朝著城牆上胡亂射擊,試圖壓製城牆上的火力。
“砰砰砰——!”
城牆上的士兵們持續開火,城牆下的奧斯曼士兵們也隨即展開了反擊,一顆顆子彈朝著城牆上飛來,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打在城磚上,濺起一片片火星,留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彈孔。
城牆上的士兵們隻能時不時地從城垛後麵探出頭,快速開一槍,然後立刻縮回來,躲避敵人的子彈,戰鬥陷入了僵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