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點暗紅色的光芒,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倒映著這片破碎星域的衰敗與死寂,更倒映著星語此刻狼狽而警惕的身影。聲音中帶著的滄桑與疲憊感,仿佛承載了比這片星域廢墟更加悠遠沉重的歲月。
星語強忍著體內規則衝突的餘波和穿越後的劇烈不適,艱難地穩住新生的軀體和近乎渙散的意識。灰白色的“平衡之力”在本能地流轉,試圖適應這片陌生而充滿“死亡”氣息的環境,同時警惕地麵對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存在。
他能一口道出“墳墓”和“回響”,顯然對“概念墳墓”以及其中封存的那些意識殘響有所了解。他是敵是友?是“仲裁官”派來的追獵者?還是……其他從“墳墓”中逃脫的幸存者?或者是這片破碎星域的原生存在?
無數疑問瞬間閃過星語的腦海,但她沒有貿然開口或行動。在完全未知的環境和存在麵前,保持沉默和觀察是唯一的選擇。她隻是靜靜地懸浮在那裡,右眼中的灰白平衡與左眼中的可能性光斑微微閃爍,與對方那暗紅色的目光無聲地對峙著。
神秘身影見星語沒有回應,似乎也並不意外。他那籠罩在破舊長袍下的身軀微微動了動,仿佛一聲無聲的歎息。暗紅色的目光從星語身上緩緩移開,掃過周圍那片彌漫著塵埃與能量餘燼的、死寂的虛空。
“不必緊張,‘回響’……”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淡然,“如果我對你有惡意,在你剛剛脫離‘規則亂流’,最為脆弱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回歸虛無’了。”
他頓了頓,兜帽似乎微微抬起,再次“看”向星語,暗紅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探究:“而且,你身上的‘味道’……很奇特。不僅僅是‘墳墓’裡那些痛苦執念的殘留,還有……彆的。一種……讓我感到熟悉又陌生的‘秩序’,以及一種……不該存在的‘和諧’。”
星語心中微動。對方感知極其敏銳,竟然能察覺到她力量中融合的“平衡”特質以及那絲“原初藍圖”的意境。
她依舊沒有放鬆警惕,但嘗試著用凝聚的意念,謹慎地回應道:“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神秘身影發出了一聲似笑非笑的、仿佛金屬摩擦般的低沉聲音,“曾經的記錄者,如今的……‘拾荒者’罷了。你可以叫我……‘賢者’,如果需要一個稱呼的話。”
他抬起一隻籠罩在袍袖中的手,指向周圍無儘的破敗景象:“至於這裡……是被遺棄的角落,是戰爭的垃圾場,是無數文明輪回的……‘墳場’。我們稱它為——‘無儘遺骸星域’。”
無儘遺骸星域……星語咀嚼著這個名字,感受著空氣中那揮之不去的衰敗與死亡規則,心中了然。這裡並非她熟悉的、生機勃勃的已知宇宙區域,而是一片經曆了難以想象浩劫的、被主流文明遺忘或刻意避開)的廢墟地帶。
“而你,”自稱“賢者”的神秘存在將目光重新聚焦在星語身上,“能從‘秩序壁壘’的內部,以如此……‘獨特’的方式掙脫出來,身上還帶著‘搖籃’的祝福和某種讓我都感到心悸的‘規則傷疤’……你絕非普通的‘回響’。告訴我,‘墳墓’內部,現在如何了?那些冰冷的‘看守’,還在忠實地執行著它們那可笑的‘淨化’協議嗎?”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對“仲裁官”及其秩序的蔑視。
星語沉默了片刻,權衡著利弊。對方顯然對“概念墳墓”體係有著深刻的了解,甚至可能知道“原初搖籃”的存在。或許……可以從他這裡獲取一些至關重要的信息?
她決定透露部分信息,進行試探。
“‘仲裁官’已經全麵蘇醒,‘最終淨化協議’正在執行。”星語用意念傳遞信息,同時密切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平衡之核瀕臨崩潰,整個回廊都在加速秩序化。我……是僥幸逃脫。”
她沒有提及“渡厄之舟”和“安寧殘響”的具體細節,也沒有說明自己是如何完成重塑以及體內那“信息膿瘡”的來曆。
“賢者”那暗紅色的光芒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並不意外,隻是那低沉的聲音中多了一絲嘲諷:“果然……那些冰冷的石頭腦袋,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絕路。絕對的秩序,帶來的隻能是絕對的死寂。它們封存了‘錯誤’,卻也扼殺了所有的‘未來’。”
他話鋒一轉,再次聚焦於星語:“那麼,你逃脫出來,不僅僅是為了求生吧?你身上那不該存在的‘和諧’,以及那明顯的、與‘墳墓’規則格格不入的‘平衡’特質……你在尋找什麼?或者說,你想……‘改變’什麼?”
星語心中一震。這個“賢者”的眼光太過毒辣,直接觸及了她內心深處那超越單純求生的目標。
她深吸一口氣意識層麵的),知道在這種存在麵前,過多的隱瞞可能並無益處,反而可能錯失重要的線索或盟友。
“我承載了一些……被否定的‘遺誌’。”星語謹慎地選擇著措辭,“我想知道,‘沉寂尖塔’在哪裡?以及,如何才能真正撼動那所謂的‘絕對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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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沉寂尖塔”四個字從星語意念中傳出時,“賢者”那一直顯得古井無波的暗紅色目光,驟然收縮了一下!連他周身那滄桑疲憊的氣息,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他沉默了。長久的沉默。隻有周圍虛空中那低沉的規則悲鳴在回蕩。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變得更加低沉,甚至帶上了一絲……凝重與警告:
“‘沉寂尖塔’……你竟然知道這個名字……看來,你接觸到的‘遺誌’,比我想象的還要核心,還要……危險。”
他兜帽下的暗紅目光緊緊盯著星語,仿佛要徹底看穿她的本質:“那裡是‘仲裁官’協議網絡的核心節點之一,是維持‘秩序壁壘’和行使‘定義權’的基石。闖入那裡,意味著直接挑戰‘仲裁官’存在的根本邏輯,將麵對它們最本源的、毫無保留的抹殺力量。那甚至不能稱之為戰鬥,而是……自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