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驍倚著門框晃了晃遮陽傘,骨節分明的手指敲了敲傘柄上的卡通掛飾——那是棠棠非要給他掛上的小熊玩偶,此刻正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像在催促主人快走。
"走啦~例行散步。"他故意把"例行"二字咬得極重,目光掃過棠棠攥著沙發扶手的手,那裡還沾著一點蟹肉碎屑。孕25周的肚子已經很顯懷,她坐著時像揣了個圓滾滾的西瓜,連起身都要扶著腰慢慢挪。
"不嘛~休息一天嘛~"棠棠拖長聲音撒嬌,往沙發裡又縮了縮,毛絨拖鞋在地毯上蹭來蹭去。她盯著江驍手裡的遮陽傘,想起昨天散步時突然刮來的熱風,把她的劉海都吹成了亂草,"今天好熱,寶寶們都不想動呢。"
江驍挑眉,緩步走到沙發前蹲下,視線與她平齊。他伸手覆住她的肚子,感受著裡麵偶爾的輕踢,突然笑出聲:"明明剛才吃早餐時,他們還在抗議媽媽搶爸爸的蟹肉。"指腹輕輕摩挲著她凸起的肚臍,"現在又裝懶蟲了?"
棠棠被戳穿心事,耳尖發燙,伸手去拍他的手:"就知道告狀!"可指尖剛碰到他的皮膚,就被輕輕握住,帶著往自己胸口貼:"聽聽,爸爸的心跳和寶寶們的胎動是不是在說,"媽媽要加油"?"
胸腔震動的頻率透過掌心傳來,沉穩有力。棠棠想起他趴在自己肚子上聽胎動的模樣,鼻尖突然發酸。
"離你第二次糖耐的檢查還有三天,"江驍順勢握住她的手起身,遮陽傘已經撐開擋在她頭頂,"堅持這麼久了彆放棄呀。"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等過了檢查,我帶你去海邊吹海風,絕對不讓太陽曬到你。"
棠棠被他半哄半抱著走到玄關,看著鏡子裡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和江驍筆挺的西裝褲,突然笑出聲:"你這樣每天陪我散步,公司員工該以為江氏集團要倒閉了。"
"他們敢。"江驍替她戴上遮陽帽,指尖掠過她泛紅的耳後,"再說了,唐經理最近總說我"體恤下屬",把加班機會都讓給他們。"他湊近她耳邊,聲音裡帶著笑意,"其實是想早點回家,看我的小懶蟲有沒有乖乖吃飯。"
兩人剛走出彆墅大門,迎麵吹來一陣帶著草木清香的晨風。棠棠看著路邊盛開的向日葵,突然想起昨天張姨說的話:"孕婦多曬太陽好,寶寶出生後眼睛亮。"她悄悄往江驍身邊靠了靠,遮陽傘的陰影恰好遮住兩人交疊的影子。
"就走十分鐘。"她豎起一根手指,卻在看到路邊的蝴蝶時,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你說寶寶們出生後,會喜歡花園裡的小番茄嗎?"
江驍看著她發亮的眼神,知道這場博弈自己又贏了。他故意落後半步,目光落在她輕輕擺動的腰肢上,那裡承載著兩個小生命的重量。胃部突然傳來一絲鈍痛,卻被心頭的暖意迅速覆蓋——隻要能看著她這樣笑著,這樣期待著,再長的路,他都願意陪她慢慢走。
"會的。"他伸手替她拂開擋住眼睛的發絲,"他們會像媽媽一樣,愛上每一個有陽光、有花香,還有爸爸嘮叨的清晨。"
棠棠抬頭看他,發現他眼底的青黑淡了些,嘴角還沾著剛才自己喂給他的草莓醬。她突然踮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在他愣住的瞬間,快步走在前麵,遮陽傘在晨風中輕輕搖晃:"今天走到玫瑰園就回去,我要摘朵花彆在你西裝上!"
江驍笑著跟上,看著她因為懷孕而略顯笨拙的步伐,突然覺得,這世間最浪漫的事,莫過於陪心愛的人慢慢走過孕期的每一步,看著她從纖瘦的少女變成溫柔的母親,而自己,始終是那個能為她撐傘、為她擋風的人。
陽光穿過遮陽傘的縫隙,在兩人身上灑下細碎的光斑。遠處的玫瑰園裡,花苞正在晨光中輕輕綻放,像極了此刻他們心中,關於未來的種種期待——美好,且充滿希望。
玫瑰的甜香混著青草氣息鑽進鼻腔時,棠棠被江驍扶著坐上秋千。鐵藝座椅覆著柔軟的棉墊,是他特意讓人換上的,怕她久坐硌得難受。陽光穿過藤蔓織成的綠簾,在她裙擺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鑽。
“累不累,要不要喝點水?”江驍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仿佛春日裡的微風,輕輕拂過耳畔。然而,在這慣有的溫柔之下,卻難以掩蓋住他尾音的一絲發顫。
他緩緩地伸出手,向著放在一旁的保溫瓶探去,那動作顯得有些遲緩,似乎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力氣。當他的指尖剛剛觸及瓶身的瞬間,一股突如其來的劇痛猛地襲來,猶如一隻無情的拳頭,狠狠地攥緊了他的胃部,肆意地攪動著他的內臟。
眼前的景象在一瞬間變得模糊起來,原本鮮豔欲滴的玫瑰此刻竟如粉色的霧靄一般,在他的視野中漸漸消散。江驍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不至於失去平衡。
棠棠見狀,急忙伸手接過水瓶。當她的手與江驍的掌心相觸時,一股涼意順著指尖傳來,她這才驚覺江驍的掌心早已被冷汗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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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視著江驍,看著他慢慢地挪動身體,小心翼翼地坐到自己身邊,那動作輕柔得仿佛生怕驚醒了什麼。然而,就在他坐穩的一刹那,他的頭卻像失去支撐一般,徑直地靠在了棠棠的肩頭,仿佛一隻受傷的野獸,正急切地尋求著慰藉。
這個平日裡總是挺拔如青鬆的男人,此刻卻微微蜷縮著身體,那件剪裁精致的西裝馬甲下,他的脊背正隨著呼吸的節奏而急促地起伏著。
"又難受了?"她的聲音裡帶著埋怨,更多的是心疼。指尖輕輕撫過他後頸,那裡的皮膚燙得反常,"是不是早餐的粥太甜了?我就說不該加紅糖......"
"一點點......有些不消化......"江驍閉著眼睛搖頭,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他聞到棠棠發間的橙花香氣,混著她剛才吃的草莓醬甜味,卻意外地讓翻湧的胃酸平靜了些。胃部的抽痛一波波襲來,他卻固執地不肯動彈,生怕壓到她腹中的寶寶。
棠棠小心翼翼地放下水瓶,雙手覆上他的腹部。掌心剛觸到布料,就感覺到裡麵的肌肉在痙攣般抽搐。她屏住呼吸,指尖輕輕打圈,像平時他安撫她胎動那樣溫柔。可剛揉了兩下,就感覺到江驍的身體猛地繃緊。
"不用......沒事的......揉的話......可能會吐"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卻仍強撐著抬頭看她,"彆擔心,休息會兒就好。"可話音未落,臉色已經白得近乎透明,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棠棠咬著下唇收回手,突然想起上次他犯胃病時,醫生說過要保持半坐臥位。她輕輕推了推江驍,示意他靠在秋千靠背上,自己則慢慢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腿上。這個姿勢讓孕肚正好抵著他的胸口,卻也讓她能更穩地環住他的肩膀。
"這樣會不會好點?"她把他的頭輕輕按在自己肩頭,手指在他後背緩緩摩挲,"以前我胃疼的時候,媽媽就是這樣抱我的。"她的聲音輕得像玫瑰花瓣,"你聽,寶寶們也在給爸爸加油呢。"
江驍感受到腹部傳來的微微壓力,卻意外地覺得舒適。棠棠的體溫透過衣物傳來,像團小火苗熨燙著痙攣的胃袋。他的鼻尖埋在她鎖骨處,聽著她平穩的心跳,感受著腹中兩個小生命輕微的律動,忽然覺得所有的疼痛都有了歸屬。
"對不起......"他輕聲呢喃,掌心貼著她的後腰,那裡的脊椎凸起清晰可辨,"又讓你擔心了。"
棠棠搖頭,在他發頂輕輕一吻:"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她想起自己孕期的任性,想起他每次強撐著溫柔哄她的模樣,眼眶突然發熱,"明明是我在經曆孕期,你卻比我還累......"
江驍抬頭看她,發現她眼底泛起淚光,連忙伸手去擦:"傻瓜,你在孕育我們的孩子,是最辛苦的那個。"他的拇指摩挲著她濕潤的眼角,"我隻是胃疼而已,和你要承受的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棠棠俯身吻去他額角的冷汗,秋千在晨風中輕輕搖晃。遠處傳來園丁修剪花枝的聲音,玫瑰花瓣落在他們交疊的腿上,像撒了一把星星。江驍閉上眼睛,感受著她的呼吸拂過耳垂,聽著腹中兩個小生命微弱卻堅定的律動,突然明白,世間最治愈的良藥,從來不是藥片或按摩,而是眼前人的溫柔,是血脈相連的羈絆,是愛到深處時,疼痛都能化作蜜糖的神奇力量。
"等糖耐過了",他輕聲說,"我們帶寶寶們來這裡野餐,鋪塊格子餐布,擺上你做的無糖藍莓派......"話音未落,胃部又輕輕抽搐了一下,卻被棠棠及時按住的手掌撫平。她看著他眼底重新泛起的笑意,突然覺得,無論未來還有多少疼痛與挑戰,隻要能這樣互相依偎著,就沒有什麼不能跨越。
玫瑰園的秋千還在晃動,陽光在他們身上投下交纏的影子。江驍握著棠棠的手,感受著她指尖的溫度,聽著她絮絮叨叨地計劃著野餐要帶的毯子和小木馬玩具,胃裡的不適漸漸退潮,取而代之的,是滿得要溢出來的幸福——原來最好的止疼藥,從來都在身邊,在眼前,在彼此相愛的每一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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