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那可是活神仙!陛下的病就是他治好的!”
“噓……小聲點!
國師府的人厲害著呢,前幾天東街老劉就因為在酒館多說了幾句,第二天人就沒了……”
“要進城西市集?沒玉牌可不行!
那可是國師府特發的‘清心符’,能辟邪祟!”
“皇宮?
嘿,現在哪還有什麼皇宮,都快成國師的道場嘍!
整天敲鑼打鼓的,吵得人睡不著覺……”
“征兵?招的不是兵,是‘護法道童’!
去了包吃住,還能得仙師指點呢!
就是……就是好像沒見人回來過……”
“城隍廟的老廟祝?
早被趕走了!
現在那裡供的是國師賜下的什麼‘清淨天尊’……”
信息零碎、雜亂,充滿了恐懼、麻木、以及被刻意引導的狂熱。
但拚湊起來,卻勾勒出一幅令人心悸的圖景:國師玄璣的勢力已無孔不入,通過所謂的“清心符”玉牌)控製人口流動,
以招募“護法道童”的名義吸納青壯甚至可能作為某種祭品),改造信仰體係,並實行嚴酷的言論管製。
然而,更深層、更核心的信息,諸如國師的真實來曆、陣法的具體作用、皇宮內的確切情況,卻如同被鐵桶封鎖,難以觸及。
直到後半夜,魏星洛從一個喝得醉醺醺、差點掉進臭水溝的老更夫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出了一個名字和一個地點。
“……‘包打聽’……西……西三巷最裡頭……
破棺材鋪子……給夠錢……他啥都敢說……
前提是……你命夠硬……”
四人目光交彙。
西三巷是城西最破敗、最混亂的角落,汙水橫流,乞丐與暗娼聚集,連巡夜的差役都懶得過來。
循著指引,他們最終在一條散發著濃烈尿騷和黴味的死胡同最深處,找到了一家幾乎要塌掉的鋪麵。
門板歪斜,上麵模糊能看出一個棺材形狀的印記,早已褪色剝落。
門口掛著一盞昏黃的、幾乎不頂用的油紙燈籠,在夜風中搖曳,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鋪子裡黑漆漆的,沒有任何招牌,隻有一股陳年木料腐朽和某種劣質線香混合的怪味從裡麵飄出來。
裴沐言指尖微動,一道極淡的探查符紋悄無聲息地沒入門內,片刻後,他低聲道:
“裡麵有人,氣息微弱,似有重疾,但……周圍沒有埋伏或陷阱。”
血淵微微頷首,她的感知也確認了這一點。
這地方破敗得真實,不像誘餌。
魏星洛上前一步,用蒲扇柄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那扇歪斜的木門。
叩、叩、叩。
聲音在死寂的巷子裡顯得格外清晰。
等了半晌,裡麵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以及一聲有氣無力、沙啞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咳嗽。
“誰啊……大半夜的……報喪啊……”
一個蒼老而虛弱的聲音響起,帶著濃濃的不耐煩。
“買消息的。”
魏星洛壓低聲音,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開門,生意上門了。”
裡麵沉默了片刻,隨即是鐵鏈滑動的嘩啦聲。
吱呀一聲,木門被從裡麵拉開一條縫隙。
一張布滿皺紋、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老臉從門縫裡探出來,一雙渾濁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門外四人。
他看起來極其衰老虛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但那雙眼睛裡卻閃爍著一絲精明的、如同禿鷲般的光芒。
“生麵孔啊……”老者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規矩懂嗎?”
“靈石,還是金銀?”裴沐言上前一步,袖中一枚下品靈石在掌心若隱若現,散發出純淨的靈氣波動。
老者渾濁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貪婪地吸了吸鼻子,乾癟的喉嚨滾動了一下:“……進來吧。”
他緩緩拉開門。
四人魚貫而入。
鋪子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小、更擁擠,到處堆滿了破爛的棺材板、紙錢、香燭和一些看不出用途的雜物,空氣中彌漫著那股怪味更濃了。
隻有角落裡點著一盞小小的油燈,豆大的火苗勉強照亮一小片區域。
老者佝僂著背,顫巍巍地走到一張積滿灰塵的破木桌後坐下,又劇烈地咳嗽了一陣,才抬起眼:
“問吧。
價格……看消息的斤兩。
先付定金。”
血淵站在稍靠後的位置,蒙眼的鮫綃微微轉動,“看”著老者。
她的感知穿透那副虛弱不堪的皮囊,隱約捕捉到其體內一股極其隱晦的、被某種手段強行續命的能量殘留,以及……一絲極淡的更加精純的氣息。
她心中微凜。
裴沐言沒有廢話,將那塊下品靈石放在桌上:
“國師玄璣,真實根底。”
老者伸出枯瘦如柴、布滿老人斑的手,一把抓過靈石,塞進懷裡,動作竟出奇地敏捷。
他渾濁的眼睛掃過四人,嘿嘿笑了兩聲,聲音嘶啞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