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龍觀。
桑悔道長沉默良久,“殿下的問題,恕貧道不能解答。”
蘇錦逸捏著杯盞的修長手指微微一頓,隨即似笑非笑抬眸,“這麼多年過去,道長執著如舊,還是不肯吐露一個字。”
他清雋的眉眼間隱有壓迫泄出,“如果本宮說,一定要知道呢?”
深若幽潭的鳳眸染了些許冷峭,同平日裡的溫潤隨和截然不同。
“殿下這又是何必?”
桑悔道長捋須歎息,“貧道已將扳指給過殿下,殿下應當明白,這是貧道最大的讓步。”
周身的仙風道骨,因著這聲歎息,平白多了幾分世俗氣。
“扳指——”
蘇錦逸慢悠悠複念著這兩個字,表情忽而意味不明,勾唇薄笑,“本宮倒是很期待,五日後的春狩,初家兄妹會有什麼樣的行動。”
在海江縣和初淩波的交易,本就是個幌子。
一個為了一己私欲,不惜屠儘天下的劊子手,哪裡有什麼信義可言?
“畢竟,不論於公於私,他們都是很關心道長你的行蹤的。”
說到關心兩個字,他語氣略微加重了些,似乎在刻意強調什麼。
桑悔道長麵色不變,眼底無波無瀾,“殿下如此自信,想必都已經安排好了。”
蘇錦逸不置可否。
他起身走到窗邊,視線瞧向外麵那株本不該生長在這裡的檉柳。
褪去一樹乾枯,柔軟的枝條開始冒出新芽,仿佛被洗滌了罪惡的靈魂,在一步步走向新生。
“有人曾告訴本宮,檉柳,代表著贖罪。”
他緩緩轉身,涼意十足的眼神中含了幾分深意,“柳尚且如此,若是人呢?”
桑悔道長沉默一瞬,語氣略略不穩,“貧道已決定,辭去文龍觀主持的身份,離開京城。”
他目光悲憫,“臨行前,貧道還是要奉勸殿下一句,有些事,也該放下了,放過彆人,便是放過自己。”
“放下?”
蘇錦逸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譏諷,“若能放下,道長又因何守著蠱王的秘密,不願告知?”
對上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眸子,桑悔道長不自然的彆開眼睛,“前塵往事,已與貧道無關,望殿下莫要相逼。”
聞言,蘇錦逸笑了,隻是笑意卻不達眼底。
“既如此,那便還是委屈道長,繼續在這文龍觀待著,什麼時候能離開,本宮說了算。”
放他出去,後患無窮,更何況,某種意義上講,他也並不無辜。
“殿下何必咄咄逼人,貧道在不在此,對您並無什麼影響。”
桑悔道長臉上難得流露出一絲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