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暖自認警覺性很高,即便功夫不算頂尖,但若有人進得屋來,她還是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的。
可現在,對方就站在床前,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甚至於,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她都不知道。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彈身而起,迅速退到床的最裡側,剛要作出防備的姿勢,驀地想到對方若真有心殺她,她怕是早死了千百次了。
想到此,她索性放鬆呼吸,透過黑暗細細打量起那個黑影來。
這一打量,才發覺他異常熟悉。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眼眸,熟悉的清冷氣息。
......
良久之後,她才輕聲的,試探開口,“阿頊?”
床上的被子陷下來一點。
在蘇傾暖懷疑的目光之下,他緩緩坐下。
輕歎一聲之後,他扯下黑色麵巾,露出了熟悉的五官輪廓。
眉眼精致,如畫似仙,不是雲頊是誰?
“暖兒,你的警惕性怎如此之低?”
他一臉責怪,“今日來的若不是我,你豈不危險?”
說著,親昵的向她伸出手。
蘇傾暖微一猶豫,將手放在他掌心,卻沒有像往常一般順勢鑽入他懷裡,而是借著他的力道,若無其事的跳了下床,取了衣架上的外衫穿上。
又親自掌了燈,當著他的麵,將一頭墨發攏起,拿起梳妝台上一支素簪,隨意綰了個簡單的發髻。
做完這一切,她也沒有再靠近他的意思,而是就近在椅子上坐下,隔著一段距離,嗔怪的看向他。
“怎麼忽然回京了?”
“雲頊”似乎輕笑了一下,不過隨即,便起身主動走過來,挨著她就坐,然後握住她的手低聲呢喃,“想你了,就回來看看。”
蘇傾暖身體微僵,但到底沒將手抽出來。
“怎麼,不喜歡看到我?”
許是察覺出了她的不自然,他微微一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生氣了?”
“我不該生氣麼?”
蘇傾暖哼了一聲,“大半夜的,你回來便罷了,還穿著夜行衣,豈不是存心嚇我?”
說著,她賭氣般將手抽出來,偏過頭不理他。
雲頊又低低輕笑,“好了,是我的錯。”
“你知道的,我身上有公務,不方便在這個時候於宮中露麵。”
他細細解釋著,語氣一如往常般溫柔寵溺,仿佛深怕她惱他,“也隻回來這一晚,明兒天不亮,就又要動身回去了。”
蘇傾暖這才抿嘴兒一笑。
“我不是怪你。”
她柔聲道,“父皇如今寵信梅氏,本就疑心你,你若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麼紕漏,豈不是給那些人遞了把柄去?”
執起桌上的天青釉龍柄瓷壺,將桌上兩隻空盞斟滿,她將其中一盞遞於他,“茶湯尚溫,既不想驚動宮人,就勉強喝吧!”
雲頊隨手接過,輕抿一口,“無礙,小心一些,旁人不會發現。”
蘇傾暖深深看他一眼,眸底極快的劃過什麼。
“那就好,你自己心裡有數就成。”
“對了。”
她自己也抿了口茶,“你見到青竹了嗎?”
“嗯!”
聽她提起這個,雲頊有些不讚同,“你將外圍的防守撤了給我,萬一有人襲擊東宮,你豈不危險?”
滿眼都是擔憂關切。
蘇傾暖噗嗤一笑,“我在宮裡,怎會有危險,更何況,不是還有禦林軍?”
“那萬一是前朝之人呢?”
雲頊意味深長的看著她,“若東宮防守空虛的消息泄露出去,對方隻怕,會有所動作。”
不知為何,他說完這句話,屋內的氣氛忽然微妙起來。
短暫的靜默過後,蘇傾暖放下茶盞,起身將掛於床頭的軟劍取下,似笑非笑道,“那就讓他有來無回。”
露過麵的豺狼,總比躲在暗處的毒蛇,要容易對付一些。
“有時候太過自信,也不是一件好事。”
雲頊言語戲謔,“你說是吧,暖兒?”
盞中茶已涼,二人都再未去飲。
蘇傾暖淡淡勾唇,“不試過,怎知會不會成功。”
她深深打量他幾眼,“對方能神不知鬼不覺闖進我的寢宮,此等身手,就是安排更多防衛,也無濟於事。”
倒不如,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雲頊笑了。
末了,他帶著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是如何發現的?”
對於自己的易容,他向來自信。
而這些年通過各種渠道收集到的關於雲頊的信息,尤其是他的喜好、生活習慣等等方麵,也不可能出現紕漏。
但她還是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