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了,那自然就是真的。
蘇傾暖臉色微微發白。
那些恍若親曆的場景,忽然又毫無預兆的在她腦海裡跳了出來,衝擊著她已然動搖的心。
所有的感覺都是真的,痛,也是真的。
世界上,真有如此細致而逼真的夢麼?
“旁的不說,我隻提一點。”
不知何時,靜和已走到她身邊,一如往常般,柔聲細語幫她分析,“若沒有幾世的曆練,你這一身卓絕的功夫,一手精湛的醫術,又是從何而來?”
“我記得小時候,太子哥哥可隻教過你一點防身術而已。”
蘇傾暖不覺就被她牽引著,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時候她剛入宮,年齡還太小,雲頊閒暇之時,大多都是教她識字讀書,雖然也指導過她腿功、腰功、肩功和樁功這些入門的基本要領,但到底未曾涉獵真正的功夫。
後來,她九歲出宮,雲頊也緊跟著被楚皇派到涼州,也就是玉雪山所在州府曆練,一走就是五年。
而對於這五年的記憶,她著實是有些模糊。
隻記得,自己總是追在雲璃後麵跑,為他得罪了幾乎所有親友這一個細節。
可同雲璃的交集,明明是夢裡才有的事。
“誠然,我能以你為中心,將你身邊的人都編織進這個夢,可唐喬呢?”
靜和眸中浮起一層朦朧的霧色,似真似幻,“除了在前世,你和他,可是從未有過交集。”
“我把一個陌生人帶到你夢裡,又是為何呢?”
肩膀處隱隱發痛,胸口的地方仿佛也堵了什麼,蘇傾暖隻覺呼吸越來越不暢,不得不扶住桌角。
她知道靜和之所以說這麼多,是為了達成某種目的。
可她就是不由自主覺得,她的話,有些道理。
若前世為假,那很多細節,其實都是對不上的。
比如她為什麼會知道白慕對表姐的心意,為什麼會認識唐喬,還知道他的腿傷,並能準確的在某個地方找到他?
現實和夢境,真的能契合的如此完美無缺嗎?
還有她說的,她的功夫與醫術這一最大破綻,又是怎麼回事?
這些細枝末節,之前都被她刻意忽略掉了,可現在,靜和又殘忍的將它們攤開在她麵前。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大腦不可遏製的又混亂起來,許多奇形怪異的想法,更是不受控製的冒了出來。
許久,她才艱難開口,“那你說,真相是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
即便真的發生過,她也認了。
之前不都是這般認為的嗎?
日子總要過,罪,也總要贖。
不知何時,天邊被夕陽渲染過的斑斕色彩已悄然消退,僅剩一圈殘缺的光暈,漸漸被烏雲遮蓋。
獨屬於秋天的涼風,驅散了院內僅剩的一點兒暑氣。
在一種略帶淒冷的氛圍中,靜和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真相就是——”
“如今的一切,不過是你受儘折磨,臨死前的一場幻想罷了!”
“你瞧,這樣解釋起來,是不是一切都說得通了?”
蘇傾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下一瞬,她倏然跌坐在椅子上。
竟是這樣麼?
若前世可以是今生的一場夢,那今生是不是也有可能,如她所言,隻是前世臨終前的一場奢望?
黃粱一夢過後,她又回到那個大雪紛飛的城門口,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被萬箭穿心,然後拖著殘破不全的身體,不甘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而她的敵人,害她的人,卻風光無限的站在城牆之上,笑吟吟的注視著她的狼狽。
“不可能。”
她喃喃開口,“你說的都是謊言,我不會相信的。”
她也,不能相信。
“可你已經信了不是嗎?”
靜和嗓音越來越輕,近似蠱惑,“暖暖,既然是夢,我們為什麼不把這個夢攪碎,讓它徹底亂起來呢?”
“天下能者居之,我們的命運,為什麼要掌握在彆人手中,什麼初家,什麼大楚,什麼大魏江夏,我們統統將它們推翻,在夢醒之前,儘情的玩一場,不好嗎?”
她身上沒那麼多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