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青和宋子澤趕到五隊的紅薯地時,宋子潤已經領著大夥乾開了,不過不是出紅薯,而是摘著被輕霜打過的紅薯葉,有來早的,已經摘了大半袋子。宋子澤似乎有點怒意,說道:“正事不乾,摘什麼紅薯葉子啊?”燕之青看了大夥一眼,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告訴大家,他知道社員們在乾什麼。他在苦縣工作時,已經知道,如此大袋子摘取紅薯葉的生產隊,可不是圖什麼稀罕口味,而是一冬天要當糧食吃的,他的眼淚險些下來了。
“嘿,燕副書記,你看看我們這生產隊社員的覺悟,非要摘紅薯葉子喂個雞子啥的,要是超過數量了,我非讓他們宰了不行,社會主義,可不興這個私有經濟的存在。”宋子澤恨恨地瞪了大夥一眼,又笑著躬下腰,向燕之青彙報著。
“喂雞子,這個恐怕不行,要是喂豬,我看還差不多,不過拉回去鍘碎就是了,這霜打的紅薯葉子啊,吃一頓兩頓是好乾菜,可時間長了,吃得多了,就不好了,嘿,子澤同誌,我看是你們的糧食產量有問題吧?”燕之青輕描淡寫地說著。
“不、不、不,我們生產隊,可是年年豐收,社員群眾的日子如同芝麻開花,那可是節節高啊,又如同吃著甘蔗上樓梯,那是一路高升,節節甜啊。”宋子澤依舊微微弓著身子,滿麵笑容地彙報著。
燕之青不想再跟他多說什麼,下到了地裡,說道:“我看啊,咱們今天再來個勞動競賽,一男一女,兩個人一壟,看看誰出得快,收拾得乾淨,大夥說如何?”社員們一聽,來了勁頭,紛紛表示著同意。於是,有兩口子在的,早已拉開了陣勢。燕之青看了看,就剩下自己、宋三叔、豐子澤和兩個穿著打扮與其他社員不一樣的女人了。燕之青對宋三叔說:“三叔,我看你啊,還是整理一下架子車,往上邊運紅薯吧,我們四個啊,正好分兩組,來吧,半邊天同誌。”
燕之青說著話,已經抓起地上的一把抓鉤,用力地築了起來,一塊塊紅潤的細長的紅薯便被完整地兜了出來,一個女人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過來,彎腰拾起了紅薯。不多一時,一長壟紅薯便被漸漸地刨了出來,到頭的時候,是豐子潤兩口子拿了第一名。燕之青也不錯,出紅薯的速度占了個第三,可後邊那個女人卻顯然慢得多,臉上已經出滿了汗,有好幾回還捂住了自己的腰。燕之青笑道:“半邊天同誌,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來,我們是一隊,我幫你拾。”說著,又回頭幫她拾起了紅薯,一籮頭一籮頭地送到地頭,宋三叔已經裝滿了兩架子車。
燕之青回來時,看了落後很多的宋子澤兩口子一眼,說道:“老宋啊,你這體質可不行啊,虛啊,嘿嘿,老宋,出紅薯那有往根上築的,那還不把紅薯給築爛完了,你看看你兩口子,出些這半拉子紅薯,怎麼貯存啊,還有,這個偏根,這麼粗,下麵肯定會結果實的,扔在地裡,不可惜了。”宋子澤滿麵大汗地喘著粗氣,內心罵道:“真他娘的管的寬,我還以為就是做做樣子呢,誰知道還真乾起來了,還要搞什麼競賽,這不是明給老子辦丟人嗎?”可嘴上卻說著,沒事,沒事,我一會就攆上了。他老婆也在後麵喘著粗氣,似乎有點生氣的樣子。
宋子潤的老婆似乎也閒不住了,沒有說話,過來幫助那女人收拾紅薯,那女人苦笑了一聲,說道:“他三嬸,天挺熱的,你看看我,乾活真不行了。”宋子潤老婆叫了聲二嫂,沒有再說什麼,燕之青似乎知道了那女人是誰,是宋子厚的老婆。聽他們叫她白蓮,還真彆說,白白胖胖富富態態的,還真像塊白蓮藕。燕之青笑了起來,看來,這位白蓮恐怕沒怎麼下過地,那手白的都能看見青色的筋來。看到燕之青在看自己,白蓮彎下了腰,似乎是有意的,也好像是無意的,白白的胸脯便一覽無餘了。燕之青搖了搖頭,收回了目光。
遠遠地,能看到另外幾個生產隊的社員們也在出紅薯,不過他們好像都趕著牲口,犁開紅薯壟出的,後邊的人隻負責收拾就是了,當然效率也就快了不少,燕之青忍不住問道:“子潤同誌,你們怎麼不用牲口啊?”
宋子潤看了宋子澤一眼,小心地說道:“一個樣、一個樣。”人群中有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用牲口,五隊,恐怕連個牲口毛也找不到。”燕之青一愣,怎麼,這個生產隊竟然連牲口都沒有飼養,也真是個怪事。
宋子澤連忙放下手中的抓鉤,走了過來,說道:“以後都要實行農業機械化了,牲口就沒有用了,我們生產隊,是提前為進入農業機械化做好充分準備的。”燕之青沒有正麵說宋子澤,而是又問道:“那,你們的農業機械呢?”宋子澤自豪地說道:“會有的,我們一定會有的。”
燕之青似乎有點憤怒了,他質問道:“會有的,能犁今年這晚秋嗎?”宋子澤照樣回答道:“燕副書記,記放心,會的,我們會向公社農機中心請求支援的。”燕之青終於明白了,他所說的機械化,是指公社那個農機站,就那幾台破機器,等他們來支援,還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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