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感歎著曆史,李鳳岐說了聲:“這種事啊,要是一件件細說起來,恐怕得三天三夜,說起來心痛啊,乾脆,不說了,我相信老蕭不會有事的,就這些陳芝麻爛豆子的事,打不倒老蕭。我們還是聽戲去,這個曹振喜,唱社書戲,也算是個高手了。”羅子七與燕之青也站了起來,三人向外走去。
剛剛走到巷子口,李鳳岐就一把抓住了從外邊回來的武榮平,笑問道:“你小子,不好好在公社食品公司上班,跑回來乾啥?乖乖,又喝酒了,說,給誰喝的?”武榮平一看是李鳳岐,急忙嬉皮笑臉地說道:“李委員,你要是這樣說,我可是比竇娥還冤,我可是回來支持咱們生產隊生產的,是銃子叔把我宣召回來的,不信,你去問他?”
李鳳岐笑罵道:“一窩老鼠不嫌騷,林銃子,你們就是一號貨,他找你乾啥?那小子,還有求人的時候。”武榮平神秘地說道:“李委員,你這就不懂了吧,有句話叫作‘鹵水點豆腐,蛤蟆降賴肚’,我要不回來,他能借出磨麵機來?”武榮平說話時,有幾分自豪。李鳳岐明白了咋回事了,又罵道:“這叫小賴人怕大賴人,彆在這兒給我吹了,滾。”
更令他們想不到的是,石橋上早早地刹了戲,大汽燈也被掛在了宋天成老師家的門口,男男女女正在河灘上忙活著,李鳳岐笑道:“這群家夥,又在搞什麼鬼?”說著話,幾個人便走了過去。
林銃子正在領著幾個男人在河灘邊挖水池,武鬆坡家的四小子貴平正忙著收拾那兩台磨麵機,好好的機器,已經被他拆解得四零八落的。二平招呼著人不要再往前擠,怕把機器零件弄丟了。貴平已經卸下了細鋼絲網,換上了一麵粗鋼絲網,嘴裡說道,搞定,便要往上裝。燕之青忙說道:“小兄弟,光調網可不行,還得把破碎齒給調開些,這樣才不會把粉磨得太碎了。”貴平抬頭看了燕之青一眼,想了想,說道:“你說的對,磨粉芡不是磨麵粉,是要粗點的。”於是又急忙調試齒輪去了。燕之青也早已蹲在了地上,說道:“你當師傅,我給你打下手,這個,我也略略懂點。”貴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遞過來一把油乎乎的板子,兩個人配合默契地組裝起機器來。
一旁的武鬆江也早已固定好了柴油機,看了看滑輪、拉了拉皮帶,笑了,看來,今年的紅薯芡是沒有問題了。李鳳岐也笑了,說道:“老羅,我們不行了,趕不上年輕人了,不懂機器不能亂揩油啊。”聽著他倆說話,武鬆江又笑了,林銃子也走了過來,說道:“二位領導,還真得要油哩,能不能給批點柴油,救救急啊,這機器要是沒了油,那簡直就是廢鐵一塊啊。”
李鳳岐笑道:“見到你們兩個家夥,就不會有啥好事,我和老羅可沒有什麼柴油給你,想要柴油,你們找吳胖子去,那家夥啥都有,限量的自行車都敢多批給你們了,還怕沒有柴油,彆在我這兒哭窮,你們哭錯廟門了。”李鳳岐又看了林銃子一眼,小聲說道:“說,這機器,是咋借出來的,你們和那家夥,不是反貼門神不對臉嗎?”林銃子笑道:“我的老李叔,咱看透不說透,才是好朋友,好朋友。”李鳳岐又笑了。
再看河灘上,老崔他們已經挖好了兩個大池子。武鬆江走過去,用皮尺給量好了,記了尺寸,李鳳岐問道:“你們把澄芡池子挖到河邊,咋打底啊,這可不好乾啊?”二平過來了,說道:“老李爺,俺江叔說了,裡邊下一條大布袋,澄得快,出芡還乾淨。”說著,還用手比劃了幾下,李鳳岐點了點頭,表示著讚同。那邊,機器也已經修好了,武鬆江看了大夥一眼,說道:“好了,明天分班開始磨粉芡,各小組都得抓緊了,哪一小組也不要誤事啊。”說著,大夥有說有笑地散夥了。
就在橋頭處公交站牌的暗影裡,宋子潤拉著了林銃子,小聲地嘟嚕著,說了聲什麼悄悄話,李鳳岐用肩膀輕輕地點了一下羅子七的肩頭,小聲說道:“看來,銃子這小子,要乾私活了。”羅子七想了想,明白過來,笑了:“他們自己生產隊不組織,你讓他們怎麼辦?”燕之青沒有問他們,但知道他們說的,不是什麼壞話。
巷子口的暗影裡,宋子澤已經有點醉態了,今天對他打擊太大了,他沒有想到,燕之青、李鳳岐會當著那麼多社員的麵,給自己辦了個丟人打家夥,他內心極度地翻滾著,不行,說什麼也要扳回這一局,他不能輸在武鬆江、林銃子手裡,他要掌握他們足夠的把柄,尤其是能一招製敵的把柄。
宋子澤品算著,他們借了大隊麵粉廠的機器,要改裝什麼磨粉芡機,看來,麵粉廠的事燕副書記他們已經知道了。這是宋子澤的一塊心病,幾萬斤麵粉,可不是什麼小數目,自己雖說早有準備,把賬給毀了。可社員手裡還有條子啊,怎麼辦?怎麼才能把社員手裡存放的麵粉條子給搞回來,銷毀了,便死無對證,一了百了了。宋子澤的腦袋快速地轉動著,酒精卻使他無法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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