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子也去吧,咱們三個一起。”
裴嘉楠明白石榴的意思。在村子裡,三個人一起走,好過一男一女。
“為啥我永遠都是大燈泡……”
安子嘟囔著,還是跟著他倆出了門。
——
三人踩著泥濘走上田埂時,盛夏溽熱已被雨水澆成清涼。
洪水確實退了,田間地頭都是黃色的淤泥和水窪,蝸牛在蘆葦葉上拖出銀痕,青蛙從安子腳邊噗通入水,濺起的泥點弄臟了石榴的褲腳。
臨近中午,人們都在家裡做飯,路上沒有什麼行人,石榴和裴嘉楠也放鬆了一些。
幾人沿著大路慢慢走著。
安子一時興起去捉青蛙,有意無意的拉在了後麵。
"這塊田..."
路過一塊玉米地的時候,裴嘉楠突然駐足。
“這是我家最大的一塊田,每年都會種玉米,這兩年地裡的莊稼沒人管,長勢就不好,地裡雜草也越來越多,都快成荒地了。”
石榴看了看,和周邊的幾塊田相比,這塊玉米地確實禾苗稀疏,野草從玉米杆間隙躥出半人高。
“反正你家也不靠地裡的收成了,多少收一些,夠吃就行了。”
“要是我媽還在,田裡肯定不會荒成這樣。我媽勤快,地裡容不下一根稗草。她經常在田裡拔草,有時候路過這裡,我都覺得她在田裡拔草,過會兒就鑽出來了。有時候我在家裡,又覺得她去了鎮裡買東西,晚上就會回來了……”
說到這裡,裴嘉楠的聲音突然洇了水汽,沒有再說下去。
石榴知道,裴嘉楠還是沒能從母親離世的悲痛裡走出來。
這兩日她的陪伴,隻是暫時緩解了他的孤獨。如今她尚未離開,他已經又陷入了那種低落哀傷的情緒中。
是啊,親人的離世不是一場暴雨,而是餘生漫長的潮濕。
雨會停,天會晴,但離世的親人不會再回來……
石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裴嘉楠,隻能努力開解著他。
"或許親人離去就像捉迷藏。你在教室,她在廚房;你推開家門,她剛拐過菜市場的青磚牆;等你去田壟尋她,炊煙又飄在了屋簷上。她永遠都在,隻是在你尋不到的地方……”
石榴的話,讓裴嘉楠再也繃不住了。
捉迷藏——這是母親去世以來,他聽過的最暖心的安慰。
他矮身鑽進玉米地頭,禾苗沙沙搖曳,掩住了少年壓抑的哽咽。
是啊,母親還在——在家裡,在田裡,在鎮裡,在她曾經生活過的每個地方……
隻是,他每次與她擦肩而過,母子再也不能碰麵而已。
這麼一想,這冰冷絕望的世界,似乎又有了一些溫暖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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