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霜,靜靜灑在寶寶恬靜的睡顏上,卻照不進英子眼底的陰霾。
石榴的心隨著英子的控訴猛地一沉。
“反悔?為什麼?”
“火車站這塊不是要拆遷了麼?最近風聲緊著呢!聽說賠償款厚得嚇人!大姨他家就後悔了,想把房子要回去。”
“啊?”石榴愕然,感到一種荒謬的背叛感。
“你當時不是給過他們錢,把房子買下來了嗎?這……這算什麼?”
“是啊!可那隻是口頭說的,沒個白紙黑字的憑證啊!大姨現在輕飄飄一句話:錢,可以退給你。房子呢,隻要一天不拆,還讓你們白住著。可一旦拆遷了,什麼賠償款、安置房啊,就都成了鏡花水月,跟我們丁點關係都沒有了!”
“哦……”
石榴一時語塞,看著月光下英子漲紅的臉頰,她試圖尋找一個公平的角度來勸解。
“這……從理兒上講,房子終歸是人家的……錢退給你,等於這些年你們也沒付房租,算是……”
“話是這麼說!”英子像被針紮了一下,聲音陡然拔高,“可賬能這麼算嗎?!”
英子的眼圈瞬間紅了,帶著深深的委屈和痛惜。
“這房子我們接手時破敗成什麼樣?是我們勒緊褲腰帶,一磚一瓦地裝修,裡裡外外添置的家具家電,哪一樣不是血汗錢?這些錢難道就白扔進水裡,連個響兒都聽不見?“
“還有,當初照顧婆婆,端屎端尿的時候,是大姨親口許諾,拍著胸脯說這房子就當是給我們的補償!現在婆婆入了土,她就翻臉不認賬!”
英子的胸口劇烈起伏,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強忍著沒掉下來。
“再說了,”英子抹了把眼睛,眼神變得銳利而悲涼。
“當初要不是我們把這‘燙手山芋’一樣的房子‘買’下來,守著、住著、收拾著,她家圖省事,也許早就三瓜倆棗地賤賣給不知哪路的生人了!哪還能安安穩穩等到今天這拆遷的風吹草動?我們這是替她守住了這份家業,可到頭來……”
英子說不下去了,隻剩下滿心的不甘。
石榴看著英子因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心裡明鏡似的,在赤裸裸的巨大利益麵前,血脈親情有時脆弱的不堪一擊——這紙空口之契,怕是終要化作傷人的利刃。
“那你現在……怎麼打算?想怎麼辦?”
“我想著……”英子眼神閃爍了一下,帶著一絲渺茫的希冀。
“至少……至少拆遷補償的錢或者將來分到的安置房,得……得分給我們一半吧?”
她的聲音沒什麼底氣,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畢竟我們住了這麼多年,是實打實的住戶,也真金白銀地投入了那麼多……這要求,不過分吧?”
她望向石榴,仿佛在尋求認同。
“裴嘉鬆呢?”石榴沒有回答,而是問到了最關鍵的人物。
“他那麼精明,主意又多,他是什麼態度?”
“彆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