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楠臉上沒有半分喜色,反而像是被這高分壓得更沉鬱了。
他端起酒杯,近乎粗暴地灌了一大口,才悶悶地擠出幾個字:
“不高不低的,有什麼好說的。”
那語氣裡,沒有驕傲,隻有一種沉甸甸的、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某種更深的東西。
“不高不低?”
裴嘉鬆急了,湊近弟弟,
“這還叫不高不低?!你這分數……等等,”
他臉上的興奮稍稍冷卻,換上一絲了然的猜測,自以為找到了弟弟悶悶不樂的症結,
“是不是……誌願報得太高了?心裡沒底,怕錄不上?”
裴嘉楠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又給自己倒滿了酒。
裴嘉鬆一看弟弟這反應,以為自己猜對了,心底那點兄長的責任感和保護欲瞬間膨脹。
他用力拍著胸脯,酒氣噴湧:
“嗨!怕個球啊!真要是誌願報冒了,大不了咱複讀一年!哥供你!憑你這分數,明年清華北大都隨你挑!哥砸鍋賣鐵也供!”
那豪氣衝天的樣子,仿佛剛才兄弟間的齟齬從未存在。
英子也連忙幫腔,試圖安慰:
“就是就是,小楠彆上火了!上不了一本,上個頂好的二本也一樣出息!咱……”
“二本?!”
裴嘉鬆像被針紮了一樣,瞬間炸毛,衝著英子吼,
“閉上你的烏鴉嘴!會不會說話?!我兄弟這分數能去二本?那叫糟踐!糟踐人才!懂不懂?”
他對弟弟前程的重視和一種近乎盲目的驕傲,讓他對妻子任何“降格”的安慰都異常敏感和憤怒。
“哥!”
裴嘉楠猛地抬頭,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
“彆衝嫂子喊,她也是好心。”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聲音疲憊不堪,
“哎呀,你們都彆瞎操心了,我誌願……報的沒問題,肯定能錄。”
這話說得急促,更像是在說服自己,逃避追問。
“還說沒問題……”
裴嘉鬆的興奮夾雜著被敷衍的惱火,不依不饒,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報的啥學校,藏著掖著當寶貝呢?爸,你知道嗎?”
他把問題拋給父親,試圖尋找同盟。
裴大山一直默默聽著,渾濁的眼睛裡有關切,有茫然,更有一種被隔絕在兒子世界之外的深深失落。
他緩緩搖了搖頭,聲音苦澀而無力:
“小楠大了,主意正。學習上的事,從來沒跟我商量過,我也不懂……”
是啊,或許他也曾風光過,曾是孩子們的依賴和支撐,但終究沒什麼學問。
尤其媳婦走了之後,他像是一下子就蒼老和衰弱了——兒子那些關乎命運的高深選擇,他插不上嘴,也不敢問。
那份擔憂和隱隱的受傷,隻能默默咽下。
喜歡山裡韻事請大家收藏:()山裡韻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