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年味兒像灶台上未散儘的炊煙,還氤氳在空氣裡。
天剛蒙蒙亮,石榴和二姐林彩霞便收拾好行囊,踏上了南下的返程路。
裴嘉楠果然沒有同行。
他托英子帶話,說還有些私事要處理,過幾天自己坐火車回學校。
石榴聽了,心中了然。
那“私事”二字,不過是層體麵的薄紗,遮掩著他無聲的回避與刻意的疏離。
況且,他開學確實晚些,不必如她們這般行色匆匆。
臨行前,石榴心頭還盤桓著一個猶豫:是否該去看看萬雁鳴的母親?
畢竟,她如今是萬雁鳴的女友。
他春節未歸,留母親一人在家,想必有些冷清。
這份人情世故的禮數,似乎該儘到。
然而,這念頭在她心底反複翻騰,終究還是被按捺下去。
一絲冰冷的遲疑,像冬日裡帶刺的藤蔓,悄然纏住了她的腳步。
這份遲疑,根植於大姐林彩雲吐露的一樁舊事。
去年暑假,萬雁鳴酒精中毒住院,石榴放下服裝店的活計,在醫院悉心照顧了幾日。
萬家的大姨感念這份情意,後來便帶著一幫親戚朋友,去“光顧”大姐經營的“林達服裝店”。
說是照顧生意,實則更像一場熱鬨的圍觀。
那些前衛中性的設計,與親友們的審美格格不入。
大姐彩雲性子柔和,依舊熱情招待,權當是添些人氣。
其間,萬母也去過兩次。
如今兒子與石榴戀愛,她自然想多了解林家底細。
禍根便種在其中一次。
年前某日,萬家大姨又領著幾位親友踏入店門。
誰曾想,人群裡竟赫然立著一個女人——正是幾年前,大姐做保險時因與一男子糾纏不清,而衝上門將她打傷住院的那個原配!
縱使時過境遷,恩怨已了,這猝不及防的狹路相逢,仍令場麵瞬間凍結,尷尬刺骨。
大姐強顏歡笑,那女人卻麵色鐵青,言語間夾槍帶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