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夜晚,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幾聲遠近交錯的狗吠劃破寂靜,隨即又沉入更深的黑暗。
車子駛進沉睡中的林家灣,最終穩穩停在石榴家的院門前。
門縫裡透出一線昏黃的燈光,無聲地等待著歸人。
石榴拎起隨身的包,推開車門,夏夜微涼的空氣立刻包裹了她。
“進屋坐會兒,喝口水吧?”
她回頭,對著車裡的兩人發出邀請。
裴嘉鬆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連忙擺手,
“不了不了!太晚了,叔和嬸兒肯定都歇下了,我們就不進去打擾了。”
“是啊石榴,”
英子也探出頭,
“你快回去歇著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得趕回沙場,離不了人。”
“那行,明天就不送你們了。”
石榴不再勉強,朝他們揮了揮手。
車燈調轉方向,光束刺破黑暗,緩緩駛向前方英子娘家的方向。
石榴轉身,輕輕推開自家院門,老舊的木門軸發出一聲輕微而悠長的“吱呀”,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敏銳地感覺到,自從裴大山再婚之後,林家與裴家之間微妙的關係,似乎又悄然蒙上了一層難以言說的疏離。
母親對裴家的態度明顯淡了許多,那份曾經的熟稔仿佛被夜風吹散,
而裴嘉鬆,似乎也來得更少了……
——
堂屋裡亮著燈,電視屏幕無聲地閃爍著光影。
母親阮小玉獨自坐在藤椅上,手裡拿著蒲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顯然是在等她。
“媽,還沒睡呢?”
石榴走進去,放下包。
“這不等你的麼。”
母親的聲音帶著點倦意,也帶著一絲安心。
“我爹睡了?”
“早睡了。我沒告訴他你今晚回來,省得他跟著瞎操心,睡不踏實。”
母親放下蒲扇,目光落在石榴臉上,
“裴嘉鬆送你回來的吧?”
“你怎麼知道……夠神的。”
“聽你大姐在電話裡提了一嘴,說你去看英子了,”
母親嘴角扯了扯,帶著點了然,
“就猜到他會送你回來。剛又聽見汽車喇叭聲了。他怎麼不進來坐坐?”
“他……”
石榴猶豫了一下,
“說太晚了,怕你們睡了,打擾你們休息。再說,明天一早他們還要趕回沙場。”
母親聞言,鼻腔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沒再說話,隻是動作略顯煩躁地從茶幾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啪”地一聲按著了打火機。
橘紅色的火苗跳躍著,映亮了她眼角細密的紋路和略顯疲憊的臉。
“媽,”
石榴皺起眉頭,“你怎麼又抽上了?不是說好了要戒的嗎?”
“戒不掉!”
母親深吸一口,吐出長長的煙霧,聲音悶悶的,
“心煩。家裡整天冷冷清清的,連個能好好說句話的人都沒有。再不讓我抽口煙,真能憋死我……”
她的話語裡帶著明顯的怨氣和無處排解的孤寂。
“怎麼沒說話的人?”
石榴挨著她坐下,試圖開解,
“爹不是在家陪著你麼?”
“快彆提你爹!”
母親立刻打斷她,語氣陡然拔高,帶著強烈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