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相聚，終究沒能改變故事的走向。
萬雁鳴給不了林石榴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林石榴也做不出那個主動斬斷情絲的決定。
生疏的寒暄，謹慎的措辭，兩人之間的隔閡，已清晰得如同冬日窗上的冰花。
即便如此，萬雁鳴還是想留下來，哪怕隻是和石榴安安靜靜地待上一晚，說些不著邊際的閒話。
可現實的枷鎖早已鑄就——次日清晨便是排得密不透風的行程，每一個環節都牽扯著天文數字的違約金和得罪不起的人物。
在這個身不由己的名利場，能偷得這頓晚飯的時光，已是經紀人郭蕊權衡再三後，能為他爭取到的最大寬容。
於是，在郭蕊無聲卻堅定的目光催促下，萬雁鳴還是連夜坐上了離開的車。
這次的告彆，平靜得令人心慌。
沒有眼淚，沒有纏綿的擁抱，隻是站在霓虹閃爍的街角，相互輕輕揮了揮手，便轉身融入不同的方向。
有些告彆，原本就無需言語，寂靜本身就是最震耳欲聾的終曲。
——
回程的車上，趙小健握著方向盤，林石榴靠在副駕駛的窗邊，裴嘉楠則獨自坐在後座，像一個沉默的守護者。
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在車窗外飛速倒退，如同一卷永不休止的膠片，映在石榴平靜卻空洞的眸子裡。
“趙小健，”
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夢囈，
“畢業之後，我不想留在這兒了。”
後視鏡裡，裴嘉楠的目光倏然抬起，落在她略顯單薄的背影上。
不等他反應，趙小健已經脫口而出：
“啊？那你要去哪兒？北京嗎？”
“不，不去北京。”
石榴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決，
“就是……想換個城市，隨便哪裡都好。”
“這……大家不都拚命往北上廣擠嗎？咱們已經在廣州了……要不就去上海？那可是時尚前沿，機會也多……”
石榴沒有再回答，隻是將發燙的額頭輕輕抵在冰涼的車窗上。
這一刻，巨大的疲憊感如海潮般滅頂而來，她忽然無比想念那個有著昏黃燈光和熟悉飯菜香的家。
“為什麼一定要去大城市呢？”
她喃喃自語，
“就不能……回家嗎？”
“回家乾嘛呀？”
趙小健下意識地反駁，卻在透過後視鏡看到她緊閉的雙眼時，猛地收住了後麵的話。
他明白了，廣州，這片曾承載她夢想與愛戀的土地，此刻已成了她一心想要逃離的傷心地。
裴嘉楠始終沉默地聆聽著，像一座可靠的山。
他尚不清楚石榴未來的具體方向，但他已在心裡默默決定——無論她想去哪裡，他都會是那個緊隨其後的影子。
今晚，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晰地看到了橫亙在石榴與萬雁鳴之間的天塹——不能隨心所欲地說話，出門需要口罩和偽裝，永遠活在鏡頭和陌生人的審視之下。
那樣的星光大道，終究不是尋常人能夠承受的重負。
他心疼她的隱忍，想安慰，想告訴她“還有我在”，可話語在唇齒間輾轉千回，終究未能出口。
有些心意，若時機未到，他不敢輕易袒露，生怕那會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
大四開學，石榴如期進入了合作的4a廣告公司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