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甩了甩手帕，坐到一旁的太師椅上：“皇額娘這話說的，兒臣怎麼會嫌棄呢？”
看著自己沒賜座但卻自顧自的坐下了的琅嬅，太後臉色陰沉了一瞬，又隻能咬著牙接著開口：“夜裡還召皇後你過來，是有件東西要給你……”
太後說著，召過已經將茶沏好了的福珈，讓她將自己備好的東西端到皇後麵前來。
琅嬅溫婉一笑。
不過在太後看來，那笑雖然端莊大方，隻不過怎麼看怎麼氣人：“臣妾這些日子養育孩童沒有時間，長春宮內孩子多，臣妾忙著，連六宮事務都是由嘉貴妃和令嬪幫著協理的。未能晨昏定省，已是禮數不周，哪還敢收皇額娘的東西？”
太後麵上帶起笑容，若是旁人不知曉其中緣由，會經過或許還真以為他她個慈祥、和藹的婆婆：“唉，你是哀家親自挑選的兒媳，何必這麼客氣啊。”
說著，指了指福珈端著的盒子：“這是哀家晉封貴妃的時候，先帝賞賜的珍珠領約……”
她一邊欣賞著盒內的珍寶，一邊笑著同琅嬅說道：“瞧瞧，幾顆珍珠顆顆圓潤，哀家知道你節儉慣了，但璟瑟到了年紀，哀家這件東西，就當作給她添嫁妝吧。”
太後麵上還是笑著，隻是眼神裡卻沒有一絲溫度，笑意不達眼底：“來，福珈。”
福珈便接著太後的話，將盒子遞到皇後麵前來，示意她收下。
可是皇後這邊的人，卻沒有任何的動作。青樨和柃則兩個一左一右的站在皇後身後，並沒有任何的表示，皇後臉上揚起笑容，隻是身子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巧了，兒臣與皇額娘心意相通。”
伴隨著她的話，站在身後的柃則也端起一個包裝的十分精美的盒子，那盒子裡頭正好也放著一對珍寶。
“兒臣不習慣奢華，唯有手頭這對彩金鴛鴦，是與皇上大婚的時候先帝爺所賜，最為珍貴。如今恒媞長公主要許嫁科爾沁部，兒臣特意奉上，為了恒媞妹妹的妝奩增色。”
琅嬅笑著，隔著福珈看向坐在上首的太後。
太後此時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先前做出來的笑容也沒了，如今眉微微的皺著，嘴角也在往下撇。
見皇後沒有接著，福珈有些尷尬的往回看了看太後。
太後盯著琅嬅看了許久，隨後才端起一旁的茶盞，做著又飲茶的模樣，隻是最後這茶還是沒有喝下去，茶杯在桌上重重的一磕，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這茶才上了多久？就涼了？福珈，換杯熱的。”
“是。”福珈接了太後的台階，往後退著。
柃則卻接到狼化的眼神示意，將那盒子裡的彩金鴛鴦遞到了太後麵前的桌上去。
太後瞧見著這些動作，心裡頭不舒服，自然是冷哼一聲：“璟瑟是你和皇帝所生，是大清的嫡出公主，比起那些庶妹，這位嫡公主不知道要高貴多少。”
“璟瑟自己不也總以嫡出自詡，且早早就被封了固倫和敬公主，瞧不起那些庶出的弟弟妹妹們，自然是她嫁去科爾沁最合適。”
太後說著還緊跟著接了一句：“更何況皇上已經讓博爾濟吉特的色布騰巴勒珠爾做了璟瑟的額附，這璟瑟自然就是嫁去科爾沁的最佳人選了。”
琅嬅也不避，直直的對上太後：“璟瑟那時年幼，說話不知輕重，曾經做出了些不太懂事的事情，臣妾也都教育過她了。”
“至於……這看不起庶出的弟弟妹妹們，那更是無稽之談。如今不說臣妾的子女，不說永琮了，就是五公主璟妍和五阿哥永琪，都跟璟瑟相處的和睦，哪裡來的看不起一說呢？”
“自古慈母多嬌兒，哀家看，皇後平時你就是太慣著她了。”
璟瑟被太後追著罵，琅嬅的笑容也斂了些。
太後還在繼續著：“再說了，這次求娶的科爾沁部是蒙古諸部之首，地位尊崇……”
琅嬅也笑了：“再尊崇……也是蒙古的王公，跟皇室相比自然是比不了的，何況這不現成就有一個恒媞妹妹嗎？”
太後避而不談，斬釘截鐵：“唯有璟瑟出嫁才堪匹配，況且她本就與蒙古的色布騰巴勒珠爾有婚約，這婚後嫁到蒙古去也是常事。”
琅嬅記著魏嬿婉說的話，絕口不提弘曆的打算，也絕不向太後透露璟瑟出嫁會在京城的事，隻是一個勁兒的拿著恒媞戳太後的心。
“論長幼，恒媞年長，又是璟瑟的姑姑，自然是長輩先嫁。至於璟瑟出嫁的事宜，皇上自有安排，臣妾也不能左右些什麼。”
太後麵色嚴肅，彆開與皇後對視的眼睛看向彆處，她氣勢洶洶的飲了口茶，隨後麵色不善的說道：“哀家已經遠嫁了一個女兒，還要再遠嫁一個，皇後，你是哀家的兒媳，你忍心看著你婆母傷心？”
“兒臣不敢。”
琅嬅低垂下眉眼，麵上雖然說著不敢，其實心裡卻正在罵。
說話說不過她，就隻好拿了孝道出來壓人，這是強來的不行，就來軟的，字裡行間說的自己可憐，想要她體諒。
琅嬅思索著，突然想到了什麼，便輕聲細語的開口：“兒臣去年才生了永琮，永琮還小，也離不得人。平日裡，璟瑟這個做姐姐的也時常看顧著他，璟瑟也喜歡永琮，說想看著永琮長大。”
“璟瑟的哥哥，二阿哥永璉八歲的時候去世了，璟瑟那時候也傷心，如今又想多陪陪這個弟弟，永琮身子也不好，璟瑟更是關心。”
太後皺著眉，語氣卻不像方才賣慘時那樣溫柔：“宮裡頭多的是乳母和嬤嬤來照顧，璟瑟年紀也大了，到了該出嫁的時候了，難不成還要為著永琮，拖上幾年不嫁嗎？”
“你是嫡母，皇帝所有的子女都是你的子女，可是恒媞是哀家膝下唯一的女兒了，沒了她，誰為哀家儘孝呢？”
琅嬅這時才抬起頭來，語氣雖然溫柔，臉上卻並不像太後想的那樣，帶著低聲下氣的神態：“皇上至孝，即便是恒媞妹妹嫁去科爾沁部，皇額娘也始終有皇上這個兒子。”
“而且兒臣身為皇嫂，也為了恒媞妹妹著急。《詩經》有雲：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恒媞妹妹已經到了摽梅之期，不該再耽誤婚期了。”
太後氣得有些鼓了，雖然正坐著，可卻轉過頭，斜眼看著琅嬅：“你這皇嫂，真是不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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